她感到心虚,因而不愿同他多谈,抬脚快步上了台阶。回到家中,父母正在收拾行囊,商议着要如何处理这套房产,南岑心不在焉地听着,将那方记载了地址的纸张夹进了日记本。火车票已经订好,她们将在下周二离开广泰,去往澧湘。
余后的这些时间里,她们需要打包行李、处理杂事,将遗留在广泰的种种关系收尾。父母需要辞职,南岑需要转学,这些工作皆要在这几天之内结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伤春悲秋,她亦需要令自己忙碌起来,方不至于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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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当天,南岑和妈妈一同去学校办理手续。她们在教务处坐了片刻,出来时正赶上大课间, 学生们一拨一拨地从教学楼里涌出来,穿着常服的南岑与妈妈被夹在一众蓝白校服中,分外惹眼,唐晓翼和乔治一眼便看到了她们。
乔治还不知道她将要离开,只当她有事要请假,因而并不放在心上。眼角余光却瞥见身边的唐晓翼神情凝重地压低了唇角,乔治自觉惊诧,难得多问一句:“怎么了?你们闹矛盾了吗?”得来他的摇头。唐晓翼说:“她要转学走了。”
“可她不是刚转学过来。”话已出口,乔治方觉好笑,自嘲地摆摆手,“噢……想必是要回去了吧?从哪来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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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们被夹在学生群体中,裹挟着往前走去,乔治见唐晓翼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般地推了他一把:“摆出这副德性做什么,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又说,“你去和她说,让她给你写信。”
“已经说了,但我觉得……”唐晓翼还没有把“她不会写信”这下半句话说出口,便被乔治打断:“你怎样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想。我还觉得她肯定会给你写信呢。”
隔着人群,唐晓翼遥遥地望上一眼南岑的背影。她仿佛有所察觉,将头别过来,视线同他撞在一起。然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把脸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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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眼便仿佛令他重获力量,即便这极有可能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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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课间操时,唐晓翼问乔治:“明天从广泰到澧湘有几趟列车?”
乔治目不斜视,跟着音乐做出动作:“下操再说,我不想被纪律委员抓到后扣分。”
唐晓翼便真的乖乖闭嘴,罕见地认真地做完了一整套广播体操,并在解散后迫不及待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明天从广泰到澧湘有几趟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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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父母就在铁路局工作,因此他从小便熟悉列车排班表,闻言他意外地看了唐晓翼一眼:“你要追火车啊?太笨了吧。”
说归说,乔治还是告诉了他:“明天就一趟,早上九点钟开。”又颇为体贴地问他,“要我帮你向老师请假吗?”
“算了吧,你可是好学生,没必要为我扯谎。”唐晓翼说,“反正我逃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一次也不碍事。”
如此打定了主意,唐晓翼连上楼的步伐都变得轻盈许多,只是在进到教室后,一打眼便瞧见那张已然被清空的、原本属于南岑的课桌,表情仍是不可避免地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