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岑在阳台上坐了一个钟头,头发方干透。
日影西斜,时间已近下午五点半,她给自己煮了碗面:依旧是经典的清汤挂面,配她还没有吃完的那瓶榨菜。吃完饭、洗了碗,南岑背了会儿单词、看了会儿错题,眼见约定的七点半将至,她便换了身衣服,动身出门。
夜色已然降临,四下里静谧,唯有风拂过树冠,沙沙作响。她在他们约定的那棵玉兰树下,看到了唐晓翼。
-
十六七岁的男生,正踩在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的门槛上,仿佛躯壳已过早跨越至“大人”的阶段,内里却还迟缓地处于“少年”的时光,因而显得难能可贵:像把一枚青苹果削皮后放置,目睹果肉缓慢氧化的过程。但你绝对不会想要尝一口的。南岑想。青苹果总是酸涩的。
他像刚洗过澡,发梢还湿着,原本正怔怔地望着某处发呆,仿佛是听到了她靠近的脚步声,唐晓翼方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他挥手:“这里!”嗓音因兴奋而洪亮,南岑心虚般地缩了缩脑袋,像她同他私会,只怕被人发现。
她小跑过去,不自觉将手背到身后,心下竟感到紧张,疑心头发是否打理整齐、会不会乱糟糟。但唐晓翼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拍拍自行车后座:“快坐上来,表演要开始了,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南岑便顺从他,再次坐上了他的后座。这一次,她环抱住他的动作要自然得多。
-
夜间的广泰总是静悄悄的,只在道路侧旁偶尔透出一点亮光,路过才看清那是一方小小店面。马路上除去偶尔驶过的车辆,便仅剩下他们这辆单车。唐晓翼像真的赶时间,骑得比平时要快得多,下坡路上的风从前方强劲地袭来,将南岑的头发与衣角一齐吹拂得飞作翅膀。
她既感到害怕,又觉得新奇,像儿时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她只好一味地抱紧他,像儿时她在过山车上一味地抱紧身前的保护杆。
-
他们赶在演出开始前,来到了剧院外。剧院大门已然关闭,南岑也相信里面已无空位,愈发好奇唐晓翼究竟有何打算,想如何安排他俩看演出。却见他将单车停在剧院院落里的隐蔽处,随后领着她走向剧院的另一侧,不许唐晓翼发出指示,南岑已看到了那扇开在墙上的窗。
窗户离地大约两米,她和唐晓翼都生得高,只需找点垫脚用的东西,就能轻松地爬上窗台。唐晓翼先上手,搬来弃置于旁边的杂草丛里的砖块,顺利地爬了上去。他挪了挪身体,给南岑空出位置,随后弯下腰,要拉她上来。
南岑不需要他的帮助,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她将那几块砖垫在脚下,伸长手臂,手掌扒住窗台边缘,试图凭借臂力将整副身体提上去:事实证明,她高估了自己,因为她的臂力并不足以带动她爬上去。南岑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转而求助唐晓翼。就在她准备把手交给他时,他忽然又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