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男孩子,多半有耍帅心思,在一些匪夷所思的细节上努力,期待又不期待被看见。此前也的确没人看见,可南岑却看见了。
她不仅看见,还愿意说出来,点破他的小心思,满足他的虚荣心:这样做很帅气。唐晓翼只觉轻飘飘,即便只是一点点。这一刻他觉得他和南岑的距离好像拉近不少,明明才见面不过十几分钟,但她每一句话都正好开在他心上,把一朵朵花交付给他。多想趁热打铁说点什么,让她开心一下吧?但她又低下头去了,只给他看黑发间露出的一角莹白耳尖。
原来不过是她的待客之道,她对任何人都这样,不吝啬溢美之词。唐晓翼鄙夷自己,这样容易被调动,轻巧便被她牵着鼻子走。然后她又说:“把书给我吧?你拿着也辛苦。”他下意识拒绝:“没关系,不重。”南岑便递过一段眼神:“那干嘛不给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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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别无他法,被她堵得全无退路,只好投降。唐晓翼认命地把书给她,看她抱在怀里。细细瘦瘦的修长手臂,被书本压出肉感的弧度。似是有些不稳,南岑用下巴抵住最上面那本书,朝他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你。”
将近十月份,广泰的天气逐渐凉爽下来,清晨与傍晚会吹起泛滥丝丝凉意的风,拂动南岑鬓角的碎发,仿佛牵连着这一根细线,轻轻缠绕在唐晓翼此端的手指上。他们往教室走,一路上边走边说着话。就此他知道她从澧湘来。
多奇怪,跨越一个省的距离,千里迢迢赶来广泰。迁徙原因,南岑不曾述说,唐晓翼也识趣地不问。只有当二人关系亲近到一定地步时,才能获知更多信息。眼下南岑愿意同他谈起自己的来历,对唐晓翼而言就已经是碰到了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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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内桌椅挤挤,已无更多空位可安置南岑,班主任便在讲台旁再摆一副桌椅(理所当然地继续差遣唐晓翼出力),让南岑在此坐下。
新校服要到下周一才可以领取,这段时间南岑都需要穿自己的衣服。于是满教室统一视觉效果的蓝白校服里,南岑变得格外显眼起来。她不觉自己是异类,专注于手头事,认真听讲的侧脸轮廓安静,眨眼时睫毛翘起的弧度微微发抖,像遭到惊扰的蝴蝶翅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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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乔治来叫唐晓翼一起去吃饭,本来都已经出了教室门、走廊都走完一半,谁知乔治眼睁睁看着唐晓翼骤然刹住脚步、调头回去教室,扒门叫问:“南岑,你要不要和我去吃饭?”然后想起来还有乔治,“哦,还有我朋友,你不介意吧?”
乔治心说,这才认识第一天,就让人女孩子和俩男生一起吃饭,未免自来熟得太急于求成。
可也不可能抛下唐晓翼走吧,万一南岑真的答应了呢?和两个男生吃饭总比和一个男生吃饭要来得更容易接受吧?乔治在走廊上无聊望天,看着那片白云从这边教学楼游弋到那边教学楼,等到南岑收拾干净,和唐晓翼一前一后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