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冲破经脉，丹田之气倾泄而出，单孤刀倒地，嘴里还在喃喃着：“我的……都是我的……”
心神大恸间，竟然以仅剩内力自绝于此。
李莲花一颤，身形晃了晃，却被师娘扶住，芩婆对他摇了摇头，强硬要带他走。
“回家！”
“不行，师娘，我还有点事没处理……”
“还有什么事能比你的身体重要？”
芩婆怒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跟我回去！”
方多病从笛飞声手里抢过盒子，高举着忘川花打断道：“芩前辈，忘川花在这里，您放心去吧，我们看着他！”
事毕后，方多病说要去静一静。
他回到莲花楼，见楼里没人，便放心的瘫坐在地上，冷汗打湿了发丝，眼前一片昏暗，他艰难吐出一口浊气，阵阵耳鸣来的心慌，饥渴感让他想现在就去厨房翻点吃的，却没力气。
终于摸索到一处能够支撑他站起，却怎么也站不稳，胃中一阵翻涌，喉咙也一阵阵反酸。
他颤抖着弯下身子，手脚并用，终于在床前的桌上找到酒壶，直接仰头喝了起来，没喝两口，又吐了出来，胃里灼烧一般。
喉咙里发痒发肿，可是着实是太渴了，他顾不得太多，继续灌着酒，施图解渴，也想借着酒劲麻痹自己的神经。
吐的昏天黑地之后，终于缓过劲来，他稍微定了定神，脱力地坐在了椅子上，浑身都在叫嚣着疼痛。
他揉着眉心，幽幽叹着气。
楼里这一片狼藉可怎么收拾啊……
“干嘛呢？”
方多病坐在李莲花身边，看了看大敞四开的莲花楼，像是被水冲过似的。
“哟，你打扫过啦？”
他摸了摸鼻子，抓起一颗糖塞到方多病手里，挑挑眉问道：“你好一些了吗？来，吃颗糖。”
看着方多病听话的剥开糖纸，糖块入嘴，李莲花撇过头轻笑两声，莫名有种投喂狐狸精的快感。
“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看到他如此凄惨的下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好受的……如果——”
“如果——”
二人同时开口，又不知道如从哪里开始，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
李莲花打断道。
“不必回头。”
方多病定了定神，坚定着。
“小宝，这一路过来，你成长了许多，比起当初，你拿着小木剑，硬称自己是李相夷徒弟的，那个臭小子的那会儿，可是强多了，为师啊，甚是欣慰。”
方多病猛然抬头，诶！不行！不行不行，不能为师，这要是为师了，那他以后，他的心思该怎么诉说出口？
“你少占我便宜！谁是你徒弟啊？”
“你这，一点也不懂得尊师重道呀？”
笛飞声带着忘川花走了过来，他将锦盒放在桌上，推了过来。
李莲花轻叹。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
笛飞声嗤笑一声。
“是敌是友，那又如何，你我之战，别想耍赖。”
李莲花打开盒子，惊讶的挑挑眉，抬眸望向笛飞声。
“哟，这阴阳草皆在啊？”
“阳草可缓解阴草霸道的药性，让你不至于爆体而亡。”
“这可是你毕生所求，你就舍得给我了？”
笛飞声转身摆了摆手，留下一句：“半个月后，东海见。”
他勾了勾唇角，听着耳边方多病的叽叽喳喳，偶尔回两句，提到忘川花，他却并未服用，用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内力不调，搪塞了过去。
皇宫一战后，皇帝对外言道中毒，方尚书以侍疾之名留在宫中久久未出，这是点他呢，李莲花摇摇头，苦笑着。
“草民李莲花，拜见陛下，今日前来，是为陛下献上一物，以解陛下所中之毒。”
皇帝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不是毒，那只能是心病了。
皇帝已经下旨，允方尚书出宫休沐，李莲花踱步出来宫门，心里也算放下了块石头。
接下来，便是云彼丘了。
红衣烈烈，那件少年时的衣服，如今穿着，好像宽大了几分，也有些不合身。
岁月终是斩人刀，
哪有红花千日俏。
他一跃而起，沿着墙檐，运起婆娑步，打断了四顾门对罪人的审判，也加速了悬在自己脖颈上刀刃的速度。
他拄着少师，一步一拐，摇摇晃晃的，在终于回到莲花楼的时候，总算是卸了力，晕了过去。
他将那本绝世秘籍装成菜谱，想要交给方多病，叫他再去做一顿饭，却没想到，这小子变聪明了，点了他的穴，这才安心去请了关河梦。
他一抖内力，震开关窍，低低咳了两声，从厨房边挂的肋排上撕了几片肉，狐狸精一口一口的吃着，一边吃，还不忘舔舔李莲花的手心。
“狐狸精啊，这以后呢，再也不能给你做好吃的了，以后你要少吃一点，你看看，都胖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陪伴了他十年的莲花楼，当初刚做出来时，他心中欢喜，提了好几副字，都觉得不对，最后还是规规矩矩的，写下了莲花楼三个大字，李莲花，莲花楼。
“汪汪！汪汪！”
小狗在身后急切地叫嚷着，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要阻止主人的离去。
狐狸精啊，狐狸精，我此去并无归路，你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乖乖等着方多病回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做完最后的道别，该上路了。
云隐山的路是真的不太好走，罢了，如此这般，倒是能少些来打搅师娘的人。
他躺在早在十年前就给自己准备好的棺材里，将少师抱在怀中，阖眼静静睡去。
好像听到了师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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