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世谦拿到俄罗斯签证的时候，已经是年前的事情了。
望着签证，他想都没想就买了飞机票。
凌向北问他：“新年要去俄罗斯吗？不年后再走？”
颜世谦找了个借口：“年后太贵了。”
凌振南知道颜世谦的心思。
“姐，姐夫这叫工作狂，你不懂的啦。”
凌胜东给的时间是两个礼拜，颜世谦是够用的。
颜世谦是年二十九走的，飞行时间一共九个小时，他基本没睡。
颜世谦捧着俄罗斯语的学习书籍，学习了一次又一次。
到了俄罗斯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外面下了雪，不大，但颜世谦能看清片片雪花。
他一向眼神很好。
“你好……”
前面跑来了一个俄罗斯姑娘，金发碧眼，梳着一个三股麻花辫。
颜世谦看到她越来越近，朝着他用俄语喊了一声你好。
颜世谦这次来还带着一个翻译，翻译还算反应比较快：“你好，您是？”
“我是法丽达，我是我们公司来负责跟着颜先生的。”
颜世谦仔细看着她的辫子，觉得眼熟，但又陌生。
眼熟的原因，是因为法丽达的发型是用碎布绑起来的。
陌生的原因，是因为法丽达的发型又有点开叉。
“你好，我叫颜世谦，你可以叫我英文名，依福斯（Yves）。”
法丽达拉了拉他的手，随后看了看他。
颜世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瞧看，毕竟每一个第一眼见到他的女孩，眼神就没有停下来过。
但法丽达不同，法丽达看的很仔细，恨不得把五官每一个细节看一遍。
翻译提问：“法丽达小姐，我们住哪？”
法丽达反应过来，说道：“根据颜先生，啊不，依福斯先生的安排，就离这里半小时的车程。”
颜世谦有些疲倦，他问法丽达：“请问，我今天有安排吗？”
法丽达看了看自己的计划表：“没有的先生。”
“那这儿离圣彼得堡有多远？”
法丽达愣住了，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想问您，圣彼得堡，这里有多远？”
颜世谦不会多少俄语，这些对话全都是英语说的。
他英语口音不重，基本很标准。
那是因为他本科考四六级的时候，天天都在纠正自己的口音，所以基本没什么乡音存在。
“一到两个小时不等，不过颜先生，你得坐飞机。”
“哦，好的。”颜世谦又问：“我周末有时间吗？”
法丽达看了一下计划：“嗯，您的周四周五，是空着的。”
颜世谦吩咐翻译，翻译却说：“颜先生，你这样做，我不好跟大先生交代。”
“没事，二小姐让我去圣彼得堡看看……”
有了二小姐的名头，翻译这才放心。
“老陈，你不用太担心，二小姐这边没事就可以的。”
颜世谦的计划临时更改，他把自己的第一个周机票改到了圣彼得堡，为其两天一晚。
颜世谦询问法丽达：“法丽达，你是来自莫斯科，还是圣彼得堡？”
法丽达回应：“我是圣彼得堡，如果您想逛学校，我可以带您去。”
“你是哪个学校的？”
“圣彼得堡国立工业艺术学院。”
“嗯……那就去圣彼得堡国立工业艺术学院。”
法丽达越来越搞不懂这眼前的男人了。
甚至她在车上还在自我怀疑，是不是中国男人都是这样神神秘秘。
颜世谦住的酒店是凌向北安排的Metropol，位置在市中心，很豪华。
屋外很冷，颜世谦跟法丽达反复对接了工作，根据这些工作的轻重缓急，颜世谦将它们一一排序。法丽达通过跟颜世谦聊天，她发现其实中国男人也是很稳重的，他穿了一身很长的黑色长衣，里面是灰色毛衣配着白衬，里里外外都很整洁。但有一点，颜世谦没有男人的香水味，而是多了一股纯自然的肥皂香。她说不上来肥皂的气息，因为气息很混杂，像是有柠檬，也像有芦荟，甚至有薰衣草……
法丽达整理好资料的时候，颜世谦问法丽达：“法丽达小姐，不知道是否赏脸吃个饭？”
法丽达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颜世谦并没有叫翻译老陈，而是和法丽达来到了一家只有俄罗斯人才来的餐厅。
餐厅里，到处都是喝酒的酒杯碰撞的声音。
出来之前，颜世谦曾换了一件外套。
西装长外套换成了黑色长大衣。
里面的毛衣也换成了休闲的白色高领毛衣，裤子也换成了黑色的。
不比刚刚见到正式模样，现在的颜世谦穿的很休闲。
一时半会儿，法丽达还没认出来他。
“法丽达，这里的人还挺多……”
法丽达点点头，“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不知道为什么法丽达看到眼前的男人，居然有一种紧张感。
颜世谦似笑非笑：“你为什么害怕我？我有那么可怕吗？是我吓到你了吗？”
法丽达觉得这眼前的男人有点分裂。
“不，你没有吓到我……而是我觉得，我这英语说的不是很好，怕你……你听不懂。”
“没事，听不懂就慢慢说，我俄语也不是很好。”
“我有认识的中国同学，要不要她来……我让她做个翻译？”
颜世谦摇摇头：“谢谢你法丽达，我不需要。”
法丽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中国人。
“你们中国人不都是喜欢一起吗？”法丽达喝了一口热茶，“我听说过，你们中国人都喜欢叫什么……呆在一起。”
“谁说的。”颜世谦吃了口前菜，不忘地将自己的叉子放好：“我不是这样的。”
法丽达内心暗道：“这个男人，还真的有点意思。”
“法丽达，你不要认识了中国人，就认为所有的中国人都这样。”
法丽达仿佛被点醒了：“不，我认识的那个朋友，她也不是这样的。”
“看，还是有不一样的人的。”颜世谦示意法丽达：“前菜来了，吃一点吧。”
此时的正餐上来，是两盘奶油烤鱼，原料是鲑鱼。
“法丽达，你们公司主要是以设计为主吗？”
法丽达突然停了下来，隔着蜡烛，看了一眼颜世谦。
“嗯，还有一些陶瓷修复……”
“陶瓷修复，那应该是一个很累的活。”
“没错，我也觉得。”
法丽达不敢看他，因为他实在是中国人里少有的英俊，她不敢看太多下。
除非颜世谦问她问题，她基本不抬头。
“法丽达，我问问你，你们学校好吗？”
“挺好的。”法丽达说道，“只是这段时间，我在外面实习，所以没回去。”
“你们学校中国人多吗？”
法丽达仔细想了想：“不多，但是亚洲人很多，韩国人不少。”
“你说你认识的中国朋友，她跟我一样？”
法丽达的刀叉都停下来了。
过了许久，法丽达点了点头。
颜世谦并没有问她，而是自言自语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她过得很不好。”
她……
法丽达这几天一直跟颜世谦住在一个酒店，她就像个助理一样跟在颜世谦和老陈的后面。她虽然不是负责翻译，但也是负责各大会议的助手。法丽达算是一个公司的俄罗斯代表，有了法丽达，他们的效率高了很多。一些看不懂的俄文，法丽达能够一眼看出端倪，甚至看出不妥，她都能及时指出问题所在。颜世谦自然是不懂俄罗斯的规矩，他有些时候好几次都要主动跟人家说明情况，但都被法丽达阻止。法丽达告诉颜世谦，俄罗斯的帮派很多，不要轻易招惹。
出发去圣彼得堡的那一天，法丽达接了一个电话。
这几天，法丽达的电话其实没响过，但这一次却是很久。
法丽达的眼睛，一直看着颜世谦。
像是在聊颜世谦一样。
颜世谦示意老陈：“你去听一下，法丽达在说什么。”
老陈讪笑：“不好吧姑爷，这……女孩子讲电话诶……”
“你去听一下，就当去后面的服务台取报纸。”
老陈答应了，然后经过法丽达的时候，隐隐听到了几句话。
老陈拿着两份报纸，一份英文，一份俄文。然后再次走了回来，把英文报纸交给颜世谦。
颜世谦接过报纸，不忘问一句：“怎么样，说了什么？”
“说什么钱包，然后去学校，男孩，什么问她去不去，在不在之类的。”
“就这么点？”颜世谦看着法丽达的脸色，“我看她，好像挺有意思的啊。”
“不知道。法丽达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根本听不清。”
颜世谦脸色变得严肃：“刚刚那件事，你不要告诉二小姐。”
“嗯，知道的。”老陈翻着俄文报纸，“二小姐的脾气，我是不敢惹。”
法丽达的电话足足打了二十分钟。
她赶到颜世谦身边的时候，颜世谦却没有丝毫愤怒。
“对不起颜先生，刚刚是我室友的电话。”
颜世谦挑眉：“中国室友？”
“嗯。”法丽达说道，“我让她过来陪我做个翻译……”
“不用啊，这些天跟你对话，我发现你英语都好了。”
法丽达展开笑颜：“你倒是很会开玩笑。”
“确实。我也跟你学了一句，叫什么百闻不如一见。”
大概是颜世谦的语言天赋太强，一时半会儿，法丽达居然挑不出语病。
法丽达说道：“我室友学的第一句也是这个。”
颜世谦却说：“照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要跟你认识一下你的室友了。”
法丽达一脸遗憾：“不过这一次很遗憾，她有事，来不了。”
颜世谦并没有问法丽达她室友的名字，他默默地看着报纸，就当是个笑料。
莫斯科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放晴，空气也很清新。颜世谦坐在登机口靠窗，喝着黑咖啡，还不忘啃着硬面包。
法丽达则在一旁用手提电脑打着合同，她不忘用余光扫着颜世谦，还用手机发着什么。
“法丽达，你写好了吗？”
老陈的声音，打断了法丽达的思绪。
“写好了。”法丽达脸通红，“就差一点点。”
“法丽达，你最近表现不错，我会跟你老板说，加你工资。”
法丽达断然是不敢揽功：“我也是跟我中国室友学的，不然我根本不会跟你们关系那么好。”
“是吗？”老陈笑道，“原来你中国室友那么强呢。”
“她成绩挺好的，但就是文静了点，也就跟我关系好。”
“那回头去圣彼得堡，我们请她吃个饭吧。颜先生平日里也没怎么笑过，我都以为他不会笑……”
法丽达看了一眼颜世谦，他的模样和夕阳照在一起，真的很是美好。他的衣品和容颜，好像瞬间融合在一起，突然像是泛起了星光。
“我室友不在圣彼得堡……”法丽达垂下头，“她……回国了。”
法丽达不是有意撒谎，而是她的中国室友，还不打算见这个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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