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来得好像比以往都要迟。
高墙院落里,景色荒凉处,身披着破旧狐氅的沐芷荷捧着暖手炉坐在大敞着的窗边,静静的看着轻盈无瑕的雪花飘零坠落,将抵不过寒冷而早早死去的满院枯枝败叶遮掩。
终于,神情冷淡的她在看乏了之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将已经逐渐冷却的手炉置回木桌,裹了裹身上那件唯一能够御寒挡雪的旧氅,推开门后径直向院外走。
平时守在门外两边的侍卫不知为何都不在,但这也正中沐芷荷的下怀,她抬头看了眼太阳所在的位置用来辨别方向,将已经冻红的手朝里衣里钻了钻,转向右边的小路。
院外的一切对沐芷荷来说都是陌生的,同样也饱含危险。
但为了能逃出这个困了她快十年的小院,她需要冒这份险。
雪越下越大,冷得沐芷荷不禁加快了步伐,陌生的行宫里太多的七绕八拐,这让本来就不识路的她像是无头苍蝇。
脑海里唯一有用的信息是宫门出口在西边,还是她好不容易从日常送饭的侍女口中套出来的。
“早知道临走前将手炉重新烧热带着。”
循着西边的方向穿行在雪色间,沐芷荷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走得太过匆忙,刺骨冷意透过薄薄的鞋底蔓延到全身各处,让本就体弱多病的她忍不住咳嗽。
宫远徵谁在那里?!
一声怒呵让沐芷荷急忙调头,不过转身之后还没跑出去两步便被出声之人一箭射中了右肩。
疼痛伴随着蚁噬般的痒麻,让她还没有出声求饶便先失了全身力气,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眼泪也同时像断了线的珍珠那般滚落,沐芷荷痛到单手撑地才不至于躺倒在冰冷雪地里,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双纹了金线的墨色鞋履。
宫远徵你是谁?
来人声色清冷,手里还持着一把锋利长剑,见一直低着头的陌生女子对于自己的命令没有反应,语气更加凌厉起来。
宫远徵把头抬起来。
还是没有得到回复,彻底失了耐心的宫远徵便用剑尖挑着沐芷荷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
如他所料,是陌生面孔。
莫不是无锋派来的刺客?
但当对上那双蓄满泪花的微红双眸,宫远徵握剑的手不知为何控制不住的抖了抖。
本身痛感就比寻常人要高很多的沐芷荷在此时已经快要撑不住身子,豆大的泪珠也接连砸在还抵在她颌下的剑身上。
沐芷荷求,求求你别杀我……
沐芷荷我没想逃跑的。
沐芷荷只是迷路了。
雪势渐小,血色却很快染红了她氅下的白衣。
见少年迟疑了一会儿后挪走了剑,苍白着小脸卑微企求的沐芷荷立马拿出最后一丝力气匍匐向前,死死拽住了宫远徵的衣角。
沐芷荷求你。
沐芷荷带我走……
离开宫门这四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她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宫远徵迷路……
见地上的女人中途陷入昏迷,还存着戒备心理的宫远徵蹲下身来盯着她仍然死死拽着他衣角的手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看向沐芷荷的脸。
她,长得好像一位故人。
侍卫徵公子,此女子身份不明,还对您如此无礼,是否要属下将她关进地牢……
宫远徵不用。
宫远徵先把人带回徴宫。
他刚才那箭使了不少力气,怕是箭头已经透骨,更何况他还习惯性的淬了毒,不及时回徵宫服用解药的话四个时辰之后便会如百蚁噬心一般生不如死。
不知为何,对这个凭空出现的门禁森严的陌生女子,向来秉公执法的宫远徵生了恻隐之心。
————
作者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