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沟外。
林木茂密,荒草丛生,只有一条日积月累踩踏出的小路,蜿蜒曲折的通向丛林深处。
姜武牧和田庆国藏身在灌木丛中,两双眼睛不断扫视着前方丛林,紧张的调整着呼吸和心跳,特别是田庆国,额头的冷汗就没止住过,身上的衣服都被浸透了。
“你确定你三叔来了野狼沟”?
姜武牧轻轻伸出垂海九龙杆,小心翼翼的拨开灌木,一双鹰眸直勾勾凝视着前方丛林,唯恐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确定,昨天他半夜哐哐砸门,开门放他进来后,直接就回了屋,一句话都没说,就跟没有魂儿似的,直挺挺的躺床上一直睡到下午,醒来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头也没回直接上了山”。
田庆国抬起脏兮兮的袖口,匆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指着前面的一处缓坡,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远远的跟在后面走到这,他突然回头吓我一跳,虽然没发现我,但是我也没敢再跟下去,一回家就遇见你了”。
“只要他还在山里,那就没跑,在这一亩三分地,小道爷才是祖宗”。
姜武牧冷哼一声,反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团成一团后放在掌心用力一压,双手再分开时,已经变成十几张指甲盖大小的黄纸片。
在田庆国惊异目光的注视下,姜武牧摊开手掌,张口对着碎纸片猛吹了一口气。
十几张纸片立刻四散而起,浮在空中上下翻飞,犹如一只只灵动的黄色蝴蝶,向四面八方浮动而去。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吧,我今天在这守着,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作祟”。
姜武牧抬头望着纸片飞向四周,头也不回的冲田庆国摆了摆手。
随着天色越发昏暗,田庆国的神经早已紧绷到极点,闻言顿时如蒙大赦。
“好,那我这就回了”。
田庆国说话的同时,猫着腰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向后一步一步退去了,这鬼地方,他是一秒也不想多待。
“呜,呜呜……”
就在这时,野狼沟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惊起林中鸟雀四散腾空。
“哎呦妈呀”。
田庆国被吓的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瞬间煞白一片,裤裆里湿漉漉的,显然是被吓尿了。
“瞧你那点出息,一声狼嚎就吓成这么个德行,快回去吧”,
姜武牧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反身朝着田庆国的屁股就是一脚。
“原来是狼嚎,吓我这一跳”。
田庆国抚摸着胸口,喘着粗气缓缓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时,脸色瞬间由白转红,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快走吧”。
姜武牧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目送着田庆国向野狼沟外走去,脸上的表情随之一边,撇了撇嘴发出一声轻叹。
“庆国啊,可别怪我心狠,想钓鱼,总要有鱼饵不是”。
刚才姜武牧听的真真切切,这哪是什么狼嚎,分明是一声凄厉的鬼哭。
人死有冤,身朽而魂不散,化为厉鬼日夜嚎哭,以抒生前冤楚,这鬼哭只有冤气极重的鬼魅才能发出,由此也能推断出,田有粮的死绝对不是事故这么简单。
田庆国不明所以,自顾自的闷头向野狼沟外走去,路上还不忘寻到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以备不时之需。
山里的天气十分善变,原本还是万里晴空,群星璀璨,转眼间厚重的乌云已经笼罩苍穹,天地一片漆黑。
田庆国依靠手机屏幕的微弱光线,沿着山路走的小心翼翼,一步一踉跄的摸索前行,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庆国,庆国……”
突然,丛林中传出声声呼唤,语气中透着亲切和欣喜,似乎一位多年未见的他乡客,在呼唤自己的亲人。
“谁”?
田庆国立刻停下脚步,双手下意识的提起棍子,双眸中闪烁着恐惧的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丛林,冷汗从双鬓划过脸颊。
前方,一棵茂密的大树下,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影,孤零零的站在夜色之中,几乎与昏暗的丛林融为一体。
“谁在那”?
田庆国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默默的咽了唾沫,稍稍稳定心神后,壮着胆子挪步上前,声音颤抖的喝问道。
树下的人影背对着田庆国,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脑袋微微低着,犹如一个失去操纵者的木偶。
“是我,我是你三叔”。
那道人影缓缓转过身来,即使光线昏暗,田庆国还是一眼便认出,确实是三叔田有粮。
田有粮佝偻着背,一只手扶着身边的大树,粗狂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两边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一口洁白放光的银牙。
“三……三叔,我可找到你了,我爹担心你让我上山找你,咱赶紧家走吧”。
田庆国的脑子反应倒挺快,强装镇定的笑着,实则心里早就虚的发慌,一下没绷住,又尿了一泡。
“好,走,家走,三叔跟你回家”。
田有粮咧嘴笑着,慢慢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脚掌蹭着地面刺啦刺啦响,踉踉跄跄的靠了过来,猩红的舌头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随着田有粮的靠近,田庆国的心越来越虚,特别是当手机的光打过去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三叔的眼睛里反出两束红光,而且脸上还透着极快发青发黑的斑块,像极了传说中人死之后的尸斑。
“娘的,管你是三叔还是三大爷,老子不玩了”。
当田有粮向前伸出手掌,想要田庆国去搀扶一把的时候,田庆国终于绷不住了,挑起手里的木棍狠狠捅向田有粮胸口,口中随之厉声大吼。
“小道爷,救命呐”。
闻言,田有粮的脸上诡异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也随之乌青发黑,爬出一道道隆起的黑纹,双眸中黑眼球猛的一翻,露出两片惨白透红的白眼球。
“嗷……”
随着田有粮一声嘶吼,他的双手迅速干枯萎缩,变成两只枯木般的巨大利爪,泛着血光的指甲锋利而狭长,宛如十把锋利的刀子,按在一旁的大树上,硬生生扣下一大块树皮,留下五道深邃恐怖的沟壑。
“封”。
眼看着,田有粮的利爪就要抓向田庆国,突然一声断喝从密林中传出。
紧接着十几只黄色蝴蝶散发着微光飞出,盘旋飞舞之时迅速汇聚放大,形成一张半人高的巨大符箓,直接将田有粮包裹了起来。
田庆国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冷汗如雨,裤子早已湿透,已经分不清是尿还是汗。
姜武牧一个纵身从密林中窜出,手中紧握垂海九龙杆,迎着不断挣扎的田有粮当头砸下。
“嘭……”
瞬间,田有粮的脑袋被砸的凹下去一个坑,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如同一个干瘪的足球。
“我就说天底下不可能有死而复生的术法,原来是控尸术”。
姜武牧仔细观察着田有粮,承受了他势大力沉的一记重击,田有粮除了天灵盖多了个大坑,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挣扎的动静更大了几分,似乎被点燃了怒火。
“还不赶紧躲远点,省的打起来溅你一身血”。
姜武牧一回头正好看到脸色惨白,坐在地上发呆的田庆国,立刻横起一脚将其踹到一旁的树坑里。
此刻的田庆国只感觉双腿一股酸软,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仿佛那已经不是自己的腿,只好如一条病狗般蜷缩在树坑里,在心里不断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