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星尚来不及反抗便被推到墙边,身体僵直地看着三个人将自己团团围住。裴擒虎用尺子将他的发顶压下来,一端顶着墙,极为谨慎地画下了一条横线。
“小星子,你去年的长高愿望实现了!我就说你有好运~”
弈星转过身去,顶着一头被尺子压过又被三人揉乱的头发,看向墙上的度量。不多,但浅浅的横线确实与上次有了一点距离。
这面墙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被匕首刻下的横线。间距最大的是虎子,密密麻麻的是阿离,只有一条杠的是玉环姐姐,而最高的那条,是师父的。想起当年师父被他们四个搬着小板凳,按在墙上划线的样子,少年不由得笑了。
“俺想的办法是不是绝妙!小星子笑了!”
“还敢说,你明明想的是到街上找个老头算一卦!看看星儿是不是中邪了……还好玉环姐姐想的周到。”
裴擒虎被阿离在脑门上敲了个爆栗,玉环将尺子妥帖地收回原处。小院中的笑闹声仍似往日,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弈星心中有了答案。
他没有必要再去想那盘残局了。残局既无解,便无需执着于此局的胜利。走出黑白两色的世界,他看到的是比棋更广阔的天地,与胜负之外自己未曾意识到的……“家”的某种含义。这或许,就是师父想要留给他的吗?
今年冬至,他可以许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愿望了。
【不可不胜】
万国盛会的氛围弥漫在长安各个角落,长乐坊的机关戏场也比往常更热闹七八分,在使臣们的捧场下,以往压箱底的剧目都拿出来多演了一回。
帷幕拉开——
栩栩如生的机关人从戏台两侧登场。先是朝堂上风起云涌,战和论议不休;渐渐朝堂退至远景,一将军扮相的人物从台侧一跃而下,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盖过所有嘈杂之声,单枪匹马直冲敌营,将长安的旗帜插于边土之上。
戏台一转——
场景却又从战场来到了长安棋坊。一年轻后生着文人袍靴,执白子彬彬而坐。他轻摇折扇,执棋落子,杯盏间便定了此局乾坤。
“承让。“那后生开口,竟与将军是同一人。
弈星坐在戏场的角落,听到一位男子以神秘的口吻对好奇的外国来客讲着河洛秘辛,言之凿凿地称戏里的角色确有其人。
也对。少年心想,纵观河洛历史,这样上得战场下得棋坊的年轻将军,确有一位——开国英国公的次孙,后来袭得爵位的"小国公"。
帷幕落下,被将军用刀掀起——
“此生所求唯一刀,一马,一棋,一酒。”
将军刀尖向一块木匾方向去,几个潇洒的刀花耍过,"刀马棋酒"四个大字构成了一方匾额,将军一挑,将其悬挂于英国公府的正厅之上。
“好——!”台下欢呼鼓掌不断,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外国使臣们最为起劲儿,纷纷将钱币掷入箱中。
不对。专注看戏的弈星摇了摇头。
英国公府的正厅挂的确实是四个字,却并非什么“刀马棋酒",而是“不可不胜"。
在他模糊的印象里,这是英国公一脉的家训,所有人都说小国公完美地继承了它,无论是战场还是棋盘都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