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10

　　公路上有一辆卡车在奔驰，明显已经超了速。

　　“我说，你开这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呢？你可真会想，直接开卡车来学校。”

　　“你不知道，我家那小子又惹了祸，老师叫我快去了。本来工作就忙，赶紧解决了赶紧回去。”

　　“你就不怕被捉了？你中午还喝了些酒呢。”

　　“中午那点酒算什么事？昨天接那臭小子时就看到这条街道的监控坏了，要换新的，这还没安上呢，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看路啊，等等，停下来，前面有人。”

　　卡车猛地刹住了，但来不及了，由于惯性和司机反应慢了大半拍，被撞的人已经被撞开了一米多远。

　　“这下咋办？撞了人，要下去看看吗？我看见好像流了些血，咋整啊。”

　　另一个副驾的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什么看，趁这会没人看见，还不逃啊。你等着别人来捉你吗？你这可是要坐牢的，酒驾加超速，还出了事，是要判刑的。”

　　“可是，那个人。”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逃走了，连他儿子也管不上了。

　　不曾想，楚滁就住在这附近，当天她生病了所以没来学校。刚好想拍一下窗外的风景时，把这整个过程给录了下来。

　　此时此刻在学校里。

　　老师语重心长地对何愿说：“现在你们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学习才是你们的主要业务，不要尽想些别的。”

　　何愿低头道：“老师，我知道了，但是……”

　　老师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道：“那我只能找你们的家长来一下了，如果你还是这样醒悟过来。”

　何愿抿着唇，一言不发，头更低了，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能不能不要叫我妈，我暂时不想见她。”

　　老师的目光柔和了起来：“为什么不想见你妈呢？”

　　何愿小声说：“因为我弟，我不想让我弟回来。”

　　老师摇了摇头，道：“那我更要和你的母亲谈一谈了，你先出去吧。”

　　等何愿出去后，然后吼道：“伊观，你给我过来，你怎么又跟我惹事。”

　　伊观这时安慰何愿道：“我先进去了，放心，老师就这样，顶多说几句，真的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接着，又做出了悲伤的表情，“可我回去后又要听我爸唠叨了。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等我出来。”

　　何愿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外面静静站着等伊观。

　　程欣这时走了过来，何愿见了他，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程欣只是笑道：“怎么，见我就这么嫌弃，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还以为你是故意来气我和我妈的。”说着瞅了一眼里面，道：“他有什么好的，让你连把我妈叫来的勇气都有。”

　　旁边的人见了，有人小声道：“哎，程欣又吃醋了吗，不过何愿也真是的，连程欣看都不看一眼。”

　　何愿：“我妈。”

　　程欣笑道：“姐，别这么说吗嘛，好歹我也是你的弟弟，亲的”

　　何愿：“我没认。”

　　程欣垂下了眼眸，看上去有点伤心，但还是笑道：“怎样你才会原谅我呢，我都道过歉了。”

　　何愿红了眼：“你能让爸妈重新复合吗，不能，爸爸已经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妈妈认为这不是你的错，但我不能。”其实何愿心里也清楚，他们之前就生活得不好，她弟当时的那件事只不过是根导火线，彻底决裂了而已。但就是想要找个发泄的口子而已。

　　现在好了，她习惯了和妈妈一起的生活后，程欣又来干扰她的生活，又让她想起以前不愉快的往事。

　　爸爸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就来找她们了。

　　何愿又想起她生日时，她母亲给她买的银色手链，结果被他弟拿去玩，给弄断了，上面还有的一个写着小小心愿的爱心，分成了两半。

　　她小时候的一个瓶子里装着她折好的星星，一天放学回家，星星和一地的玻璃渣散了满地，她还为此收拾了一个钟头。

　　妈妈和爸爸也总是想着弟弟而忽视了她。老是说姐姐要让着弟弟。

　　脑子里又浮现出当时父母吵架的场景。

　　“你怎么又没钱了，上次还给过你的。就知道找我要钱，我挣钱养家容易吗？”

　　“不是程欣出生后，你叫我辞掉工作好好照看他吗？你以为日常的开销还少吗？你少去喝点酒少去打掉牌不就好了。”

　　“还说这，你不也是买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和包啊，衣服什么的，我玩点牌怎么就不行了。”

　　程愿捂着耳朵，躲在门边，那时候她还没改名字，还和父亲一个姓。等他们吵完就好了，她想，每次这种情况总是发生在每隔几天后不到，在弟弟出生以后就这样了。只要他们吵完了，会好起来的，她想。

　　程欣那时候还很小，他只知道父母吵架，他不希望他们吵架，所以他要去劝架，以前都被姐姐拦着了，这次她姐生他的闷气，没理他。

　　他就直接跑过去，抓住他妈妈的手说：“妈妈，别和爸爸吵架了，好不好啊。”

　　但他妈和他爸心情都不怎么好，原本他这招很奏效，但她妈吵架占下风，直接把气出在程欣身上：“都是你，你要买什么银项链，一个男孩子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还不是你惯的，说什么买什么，钱不是你赚的你不心疼，这个家还过不过得下去了？”

　　“还说我，你不也一样，上次就叫你看一下孩子，结果呢，就那么一会你给他买了多少玩具？”

　　程欣以前还没有过这样，感到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别吵了。”

　　但他爸妈本来就烦躁，听到哭声就更烦了，“哭什么哭，就知道哭，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哭。”

　　“这个家我真是呆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就走，没人拦你！”

　　“你居然想让我走，过不了了过不了，离婚吧。”

　　“离就离，谁怕谁啊？”

　　整个过程何愿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她带上了她的箱子，和妈妈一起离开了。

　　她当时还望着爸爸，望着弟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弟弟，要是他不过去，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结果？要是她也过去帮忙，而不是躲在一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她在这一刻恨上了她弟，也恨她自己。

　　后来，她妈说她爸因为意外死了，她弟要回来和她们一起住。她才不要，她还为此跟母亲吵了一架。

　　何愿摆脱回忆，直接推开程欣走了。

　　程欣无奈地站在原地，看见她走远，他想哭，但又忍住不哭，那事以后他就再没哭过。

　　他想告诉她，他考得了好成绩，作为奖励让母亲重新给她买了一条新的手链。

　　他的手上里抓着那银色的手链，他一直留到了现在，但没有勇气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