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这才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推给他,“东西在这。”
风汐羽打开盒盖,顿觉一股冷冷的肃杀之意扑面而来,像潜伏在黑暗中的凶兽被人惊扰,一瞬露出了獠牙,险恶至极。
只见一条藤鞭静静地躺在锦盒内,鞭身上已经探出了尖利的倒刺,预备着随时把胆敢碰它的人扎个鲜血淋漓。
如果此刻有其他上天庭的神官在场,只怕当即就会大惊失色——这藤鞭乃是一件凶名在外的大杀器,名为碎影,传闻这鞭子十分桀骜不驯,主人若不够厉害,非但不能驾驭它,还极有可能遭到反噬,是以,它的每一任主人无一不是狠角色。若只是难以驾驭,也便罢了,可偏偏碎影的每一任主人都利用它造下了不少杀孽,久而久之,这鞭子在血与火中炼出了一身的戾气,一见血就愈发兴奋,甚至能惑人心志,终于惊动了上天庭,本来派了几个厉害的武神要把这鞭子收到天界封禁起来,谁料一打听才知,碎影早早就落在了血雨探花的手里。这下天界可束手无策了,观望了一阵,没见这杀器再闹出什么大事,只好随他去了。
风汐羽笑道:“还挺凶。”说完,他“啪”地就合上了盖子。
花城道:“你不试试?”
风汐羽摆摆手,“不了,在这试,一会再摔了砸了什么,沈班主指定跟我没完。”
待花城走后,一阵阴风陡然刮到风汐羽身后,他一转头,就见沈青然双目炯炯地捧着那卷书册,问道:“你这上面写的可当真?”
“你觉得呢。”
沈青然眼波一转,“不对劲,这位白衣道长是什么来头?城主对他很不一般啊。”
风汐羽折扇一展,笑道:“我说沈班主,你们城主为了这出戏,这么大手笔,你直到今天才发现他不对劲么。”
沈青然一眼横过去:“你早知道?!那你不跟我说?”
“你之前也没问啊。”
沈青然又问:“那城主这些天时常不见人影,他是不是找那位白衣道长去了?”
风汐羽笑得高深莫测,“我怎么知道。”
“……”这就相当于给人讲一个故事,人正听得兴起,突然来一句“什么?你问我后面啊,我忘记了”。沈青然磨了磨牙根,装他娘的蒜,他明摆着知道!
这时,台上的群鬼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他们原先就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现下终于按捺不住,一迭声催“先生你就告诉我们吧!”“能得我们城主的青眼,莫非这白衣道长是什么隐世高人不成?”
风汐羽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煞有介事道:“嘘,可不敢胡说。”
沈青然忍无可忍,怒了:“你再故弄玄虚……”
“在下掐指一算,就在今晚,答案自会揭晓,诸位稍安勿躁,且等那时机到来吧。”他抄起锦盒,不再多说,在众鬼云里雾里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因他这副高人风范端得实在太过完美,十分让人信服,群鬼面面相觑,浑然不觉自己是被吊了胃口,纵使急得抓心挠肝,也当是天机不可泄露,无一鬼提出质疑。
夜还未深,风汐羽出了鬼市,正琢磨着去哪家酒楼转转,一道通灵就不合时宜地飞进了他脑子里。
一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风汐羽就觉得自己脑子里又开始嗡嗡作响,他闭了闭眼,并起二指抵在太阳穴边,“前辈?”
司命的声音传来:“月下,金殿可以重修了。”
“那什么……前辈,我先前跟灵文真君说让那位太子殿下不用还功德了,现在修金殿的功德我拿不出来。”
司命疑惑道:“既然你自己拿不出,为什么让他不用还?”
风汐羽心说那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不想修那破殿,心里这么想着,他嘴上却不假思索道:“他长得好看啊。”
司命:“……”
一招见效。风汐羽见司命被他堵得半响没言语,笑嘻嘻地继续发挥,“让人家还那么多,我有点儿不太忍心。”
司命:“…………”听听,现在的年轻神官是多有出息!司命“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苦修老僧般地叹了口气,他道:“那这样,修金殿的功德你还差多少,不够的我帮你出。”
风汐羽被这老头的固执噎得无言以对,“前辈,我就想问这金殿是非修不可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希望金殿没了你就不用回上天庭了么!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没人看着就想着偷懒,现在是玩的时候吗……”
果然年轻神官和上了年纪的神官是有壁的,司命看他不着调,他看司命迂腐,两人完全不能理解对方一点。要真跟司命老头掰扯起来,那恐怕得没完没了,还是鸡同鸭讲的那种没完没了。风汐羽只要一听到“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个开头就知道后边必定跟着一串长篇大论。
如他所料,司命在那头开始喋喋不休:“月下,你月老前辈走之前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也三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省心,也该把心思放在前途上了,不然……”
“行行,前辈,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风汐羽痛苦地捏了捏眉心,“不就修个金殿么,好说,缓我几天,马上搞定。您歇会儿吧,别念了。”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司命却并未因此放过她,见这家伙又是一副摆明了敷衍的态度,顿时更愁了,清了清嗓子打算展开新一轮的思想教育:“每次跟你说这些你都是嘴上应好,可实际上……”
“啊?什么?前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大点儿声……啊我忘了我法力用得太凶,快耗尽了,听不清通灵了,前辈你刚刚说什么……”
风汐羽面无表情切断通灵,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把那念起经来就不知今夕何夕的老头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