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汐羽刚落地就被入目的满地狼藉一震,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劳驾……谁能告诉我,这谁干的?”
沈祈见了她,眼睛一亮:“大人!”
风汐羽目光扫过去。
沈祈看她山雨欲来的脸色莫名气虚一瞬,他指了指不远处疯狂晃动的不倒翁:“她……”
风汐羽没说什么,走上前来先对谢怜一点头:“谢大哥。”随即转向一边的花城:“花城主,可否劳驾把她给变回来。”
花城轻轻挑起一边眉,似是想说什么,却只一扬手。
下一刻,一阵白烟爆开,地上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现了形,几乎就在后脚,女鬼还未有动作,双手就被红线捆了起来。
赵宜颜形容狼狈,神情却分外执拗,她死死盯着风汐羽:“红绸,给我看红绸……他究竟……”
风汐羽截口打断:“然后呢。”
赵宜颜一愣:“什么然后?”
风汐羽:“你看完红绸,然后怎样呢?”
赵宜颜神情有一瞬的空白,是啊,她能怎样?他身后的道士功力十分了得。她不是对手,连对方的身都近不得,遑论索命。
赵宜颜茫然不过片刻,目光又有了焦距,她猛地抬头:“我要去杀了那些贱人!”闻言,几人神色俱是一凛。
“哈,”风汐羽鼓了两下掌:“真是天才的主意,挑软柿子捏,你真棒啊。”
赵宜颜:“……”
她眼中要滴出血来:“若不是她们横插一脚,我岂会落得这个下场,她们难道就无辜吗?”
风汐羽觉得她思想清奇,“你以为跟你那个谁好上的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么?哦,你除外。恐怕人家还真就无辜,退一步说,你杀了她们又有什么用,她们死了,他就不会去找新的冤种?届时你被抓进去坐牢,他在外头接着逍遥。怎么样,听着爽不爽?”
赵宜颜:“……”
“哦,对了,北方有个跟你一样的女鬼,造了不少孽,前几天刚被抓进去,回头我问问她被镇在哪个山头,将来贿赂一下办事的也把你关到那儿去,相信你俩一定很有话聊,正好做个伴,不用谢。”
赵宜颜:“………………”
沈祈:“!”上天庭的“神探狄仁杰”还在这呢,能不能注意一下言辞,当人家死的吗?!
“狄仁杰”看了风汐羽一眼,除了没忍住弯了一下唇角没有任何表示。
“你跟那货处了一年,他什么德行你心里真的一点儿数都没有么?”风汐羽没忍住白了她一眼:“我说惊华郡主,你不能是真缺心眼儿吧?”
“……”
“咳咳咳……”沈祈出了一身冷汗,传通灵给风汐羽:“大人啊……您可悠着点儿吧,别刺激她了。”
风汐羽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懒得理他。
谢怜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恐怕不是不知道害自己的究竟是谁,只是到底心有不甘,不愿承认。
沈祈看不下去了,道:“姑娘,不值……冷静!”
赵宜颜周身气焰乍起,黑雾暴涨几丈高,她盯着风汐羽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什么?他说过的,他要跟我一生一世一……”
“就这?”风汐羽本就一肚子火,见这傻缺明明心知自己一腔真情喂了狗还要给自己洗脑,在这抵死挣扎,正烦得不行,听到后面那句更是直反酸水,匪夷所思道:“我还当你是怎么被他用花言巧语忽悠瘸了,原来人家只用了一句酸诗啊,还真是会给他省事儿,怪贴心的。”
“……”
风汐羽嗤笑一声:“这年头,连街头小贩都知道不用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烂大街的诗骗色了,你怎么还能巴巴地被唬住,做鬼了还这么上头,惊华郡主,你脑子里装的哪是什么精华,是浆糊吧。”
“……”
“咳咳咳咳咳咳……”沈祈一阵猛咳,他快疯了:老天,这祖宗到底是在平事还是在拱火?
“咳咳……”连谢怜也忍不住咳了两下,他默默地把手放到了若邪上,预防女鬼暴起。
赵宜颜身上的黑气凝滞一瞬,随即又猛地蹿了一截。她贵为郡主,从小人人都捧着她,就是被人始乱终弃都是用的“连哄带骗”的方式,头回被人这么毫不客气地一顿骂,一时懵了,想回嘴却找不到词,只能咬牙切齿道:“你!”
风汐羽神色不动,似笑非笑道:“我怎么?你要真那么把那种货色当宝,就去废了他圈在身边养着,跟我面前撒什么泼?那时候他可不就只能看着你了么,也省得再出去祸祸小姑娘。放心,这种行为属于为民除害,不会坐牢的。”
“大人!”沈祈终于叫了出声,他简直要给风汐羽跪了,这祖宗就是敢当着别的神官的面撺掇女鬼作祟。
风汐羽充耳不闻:“哦,我忘了,你好像连个道士都打不过。”
赵宜颜脸色扭曲一瞬,目露凶光,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黑雾蓦地朝风汐羽卷了过去。
谢怜扣着白绫,心说终于来了,蓄势待发,却见风汐羽不闪不避,抬手一拂,黑雾竟就被轻飘飘地化了开。
“呵,”风汐羽眼角眉梢染上嘲意,开口就往她心上扎,“自欺欺人有意思?你一厢情愿编套说辞出来给罪魁祸首开脱就能好受些了?怎么,哄着自己玩儿呢?”
赵宜颜不吭声了,脸埋在黑雾里,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沈祈彻底服了,如果不是还有谢怜他们在场他能当场跪下求他家姑奶奶闭嘴,他一串通灵疯狂砸了过去,全被挡了回来——那姑奶奶嫌他聒噪,给通灵设了禁制,直接屏蔽了他。
谢怜看了看身影萧索的赵宜颜,叹了口气,启唇想宽慰几句,手腕突然轻轻一紧。
花城收回手,只微微摇了摇头。
谢怜明白了他意思,遂缄口不言。
赵宜颜神色空茫,喃喃道:“我就是不甘心……我一腔真情,为何会落得这个下场……如果真心只能换来被辜负,那到底要什么才能换来同等的真心?又会是什么人,能换得他的真心?”
这次,风汐羽没再嘲讽她,她看了这个在长安颇负盛名的惊华郡主须臾,缓缓道:“第一个问题,当然是真心才能换真心,付出真心本没错,只不过你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就随随便便给了,结果所托非人,不是自找苦吃?”
赵宜颜怔怔地抬头望着她,仿佛没想到她居然是会说人话的。
“第二个问题,”风汐羽伸出一只手摊开,一本薄薄的蚕丝线装小册子在她手中现了形,她信手翻到其中一页,把它扔在赵宜颜面前,又白了她一眼。
“他这种货色哪来的真心,姻缘簿都不稀得写他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