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

崇应彪蹲下身来，正准备唤两个孩子到跟前来玩耍，周遭的景象却瞬间湮灭。

他的神志又被扯回了现实，眼里是万里碧空如洗，耳边是嘈杂的厮杀声，恍惚间还听见了那个西岐来的农夫的声音，可惜了，不能抬头看了，实在太疼了，浑身都疼！

身边的土地震了震，应该是哪个狗贼连人带马都死了吧！看来他们还是有点出息的，不过和自己相比还是差了点。

崇应彪心想

不行啊！这太他娘的吵了，吵得人耳朵疼，那西岐农夫这么久了都还搞不定，还是差劲，要是小爷我还能动，早就不吵吵了！

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崇应彪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拎了起来，耳朵边的声音也突然明朗了

姬发你个死猎户，你的姑娘你自己照顾去！小爷我不做这托孤大臣！你钱都没给我。

崇应彪艰难地笑了笑，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无法开口。

一路的颠簸让崇应彪藏在胸口的玫瑰撒了一地，傍晚的风适时拂过，枯萎变焦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低矮的草丛被吹得将腰低得更低，似要将自己埋进土地里。

那些有些枯萎迹象的玫瑰花瓣也被卷到半空，随风飞舞，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也无人预知它的结局。它就像星星火种，点燃了这北国的枯草，却注定了要被这北国的雪花埋葬。

事后，凌雪并没有闹，她只问了句

凌雪（崇应枭）我能带他回去吗？

姬发犹豫了，按规矩来说，他的尸首应该让他大哥崇应鸾来收敛，但是……

凌雪（崇应枭）他回去的话可能连块好点的埋骨地都得不到，本来就不受欢迎，何必要再回去受那份苦！

换了便装的殷郊走了过来，刚好听见她的话，想了想，就说

殷郊可以！

姬发可是……

姬发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殷郊打断了

殷郊我用殷商太子的身份向你承诺，你可以安心将他带回去，不受任何人打扰！

殷郊至于理由，他死的消息还没对外公布，问起就说死无全尸，找不到了！

殷郊活着时都无人在意，现在死了，我料他们也没有闲心在那高高的尸山上一块块地拼凑！

殷郊也清楚所有的情况，与其让他回去，尸骨都有可能臭在半路，还不如就交给他喜欢的人，还有个善终。

殷郊只要我们三人不说，没人知道。

殷郊说完，看了看姬发，三人眼神流转了一圈，都默契地点了点头。

凌雪整理了下衣冠，冲殷郊行了个大礼，算是感谢。

三人一起将他的尸身偷偷运了出来，凑了钱，以一定的礼制下葬。

从此，那个骄傲又别扭的小将军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床头那一大包枯萎了的玫瑰花瓣。

出殡时，凌雪将后院里所有的玫瑰通通剪了下来，细心的剃掉刺，捆成一大束，放在了他的棺木里。

凌雪（崇应枭）这颜色热烈，你一直都喜欢的！

凌雪（崇应枭）这样也算是做到了带着它来接你的诺言！

合上了棺木，从此以后身处的就是阴冷的地底了，给他带点喜欢的东西也没毛病。

最后那天，其余几人都到了，平日里再怎么闹，大家好歹兄弟一场，如果不是他，也许现在都在地底下坐着呢！

凌雪（崇应枭）出殡！

凌雪向天空里扔出第一把纸钱，其余几人便将棺木抬起，跟着先前看好的路线，无声地送他最后一程。

从此，凌雪再没种过玫瑰，连同院里的那棵桃树，秋天正挂果子的时候也被她砍了。

姬发问过她为何不留着，也算有个念想。

现在回想，也只记得她当时拿着斧头砍树的手顿了下，只说了句

凌雪（崇应枭）结果了！他不来收，就只能我烧给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