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几声鸡鸣后,清水镇上渐渐地有了人语声。
此时朝阳初升,河面上水汽氤氲,金光点点,河岸两侧野花烂漫,水鸟起起落落,很是诗情画意。
背上竹篓,准备进山找一些稀有灵草植入空间,云婳一路走一路寻找灵草,一般的草药都不采,只那些
不常见的,才会小心摘下,放进背筐。 连着走了三天,她已经进入深山。云婳蹲在地上,盯着一小坨动物粪便,眉头微微蹙着,好似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 抓起地上的粪便,小心地涂抹在裸露的肌肤上, 往树丛中的方向走去。
云婳想捉的东西叫朏朏,形状像狸猫,有一条白色的长毛尾巴,把它养在身边,能让人忘记忧伤,很受人族的贵族欢迎,是能卖大价钱的异兽。小东西没什么攻击力,可十分机敏灵活,又生性狡黠胆小,只要察觉一点危险,就会奔逃远离,很难捕捉。不过,云婳自然有对付它的方法。朏朏喜听少女的歌声,若有忧伤的少女歌唱,朏朏就会被歌声吸引,甚至忍不住接近她,想让少女忘记忧伤。
云婳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布置好陷阱。
她跳进泉水里,洗去身上的粪便,爬到石头上,抱膝坐下。石块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云婳一边晒着太阳梳理头发,一边轻声歌唱:
君若水上风
妾似风中莲
相见相思
相见相思
君若天上云
妾似云中月
相恋相惜
相恋相惜
君若山中树
妾似树上藤
相伴相依
相伴相依
君若天上鸟
妾似水中鱼
相忘相忆
相忘相忆
…………
歌声悦耳,忧伤萦绕,朏朏被歌声吸引而来,刚开始还很胆小,谨慎地藏在暗处,待感受不到危险时,它无法抗拒令人忘忧的天性,忍不住露出身子,吱吱鸣叫。
云婳一边绾发髻,一边凝视着它。它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憨态可掬,煞是可爱,一边鸣叫,一边甩动着白色大尾巴,时不时还翻个跟斗,踢踢小腿,用小爪子拍拍自己的胸膛,做出各种逗趣的样子,逗他欢笑。
云婳叹了口气,挥手解除了陷阱,
云婳“小傻子,你走吧,我不捉你了。”
朏朏疑惑地看着云婳,突然,尖锐的风呼啸而下,一只白羽金冠雕抓向朏朏,朏朏无处可躲,竟然用力一跳,跃进了云婳怀里。
白羽金冠雕倨傲地站着,盯着云婳,那样子活脱脱是在告诉他:大爷要吃它!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云婳能感觉到这白羽金冠雕虽然还没修炼成人形,但肯定已经能懂人语。手腕一转,手中出现一直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烧鹅。
云婳雕大爷,这烧鹅七分瘦三分肥,我用了特质的香料和百年的蜂蜜烤制而成,味道极好。白羽金冠雕高傲的抬着头,不回答拍着脚丫,余光还不忘瞄一眼烧鹅。
云婳给你尝尝好不好?
说完抛给白羽金冠雕。 雕立马接住吃了起来
云婳那你吃了我的烧鹅,作为交换你就不要吃这只朏朏了,好不好?
白羽金冠雕扇了一下翅膀,看着我怀里的朏朏,盯着云婳,呱呱~~呱呱~~~:大爷要吃它!
云婳“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不是你的,朏朏很不好抓,如果不是我先把它诱了出来,你怕想吃也吃不了。而且,你吃了我的烧鹅,就不能吃朏朏。”
云婳“ 你这只臭屁雕!~~~ ”
一人一雕竟然在那儿吵了起来。
白羽金冠雕越来越暴躁,用力扇了一下翅膀,一块大石头被它拍得粉碎,杀气扑面而来。
云婳感到危险,不敢后退,奔逃往往会引发野兽的致命攻击,这只雕虽然会思考,但野性肯定未改。
朏朏的爪子紧紧地抓着云婳的衣衫,用力缩着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云婳一手抱着它,一手轻轻地往外弹药粉,双眸看着白羽金冠雕,很是真诚谦卑又无害。
云婳“哎~~雕大爷相貌英武、身姿不凡、翅力惊人,一看就是雕中王者、天空霸主,小的实在佩服……但对不起,今日我不能让你吃它。”
白羽金冠雕想灭了面前的女子,可它只觉得头晕爪软,感觉很像那次偷喝了烈酒,可它明明没喝酒……左摇右晃,雕儿软倒在地上。
云婳正想逃,有声音从树上传来,
相柳“毛球,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人心狡诈,这次长记性了吧?”
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优雅地坐在横探出的枝干上,幸灾乐祸地看着白羽金冠雕。
云婳心里叹气,真正的麻烦来了!她把朏朏用力扔向树丛,以朏朏的灵敏,它应该能逃掉。可没想到朏朏打了个滚,头朝男子,四足贴地趴着,身子不停地抖,却连逃的勇气都没有。
你不逃,我可要逃了!云婳朝白衣男子扔出一包药粉,撒腿就跑,可是跑了半天像是在林子里打转,又跑了白衣男子前面。云婳又是一包药,白衣男子蹙眉,弹弹衣服,
相柳“你再乱扔这些破玩意儿,脏了我的衣服,我就剁掉你的手。”
云婳立即停手,对方修为高深,毒药都没用,他也明显打不过人家,已经无计可施了。
云婳“大爷,小女子是清水镇上的小居民,进山来就是想弄点灵草,卖点钱... ...”
男子抚摸着白羽金冠雕,
相柳“解药。”
云婳立马双手奉上解药。
男子把解药喂给雕,这才低头看云婳,
相柳“我这坐骑吃的毒蛇没有几十万条,也有十几万条,连轩辕宫廷医师做的药都奈何不了它,真是没想到清水镇的小医师都这么厉害了。”
云婳“瞎猫逮着死耗子。我真没骗人,就是个普通居民, 清水镇西河边的回春堂隔壁 ……”
一小队士兵跑了过来,向男子恭敬地行礼,
配角“大人。”
相柳“捆了!”
#配角“是!”
两个士兵立即用手指粗细的妖牛筋把云婳捆了个扎扎实实。
云婳反倒松了口气,这是神农义军,洪江将军虽然被黄帝称作乱贼,可他军纪严明,上百年来,从不扰民。云婳知道自己所说一切全是事实,他们查明了自然会放人,反倒这人很危险……云婳偷瞄白衣男子,男子关切地看着雕。
解药是真的,白羽金冠雕很快就能恢复行动,可那只傻朏朏依旧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
云婳“求大人放了那朏朏吧。”
男子好似没有听到,只是轻抚着雕儿的背。金雕抖抖羽毛,站了起来,飞扑到朏朏身上,利爪撕裂了朏朏。“吱——”惨叫声刚起,就急促地消失。
云婳垂下了眼眸,带着血迹的白毛随着风,落在了她的鞋上。
男子等雕儿吃完,带着人回扎营地。
云婳紧闭着双眸,坚决不看,只能根据听到的人语声,估摸着是个不大的营地,应该是临时扎营地。
云婳被扔到了地上,男子的声音冰凉凉地滑进耳朵里,
相柳“好细作的耳朵常比眼睛更厉害。”
云婳睁开了眼睛,从他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男子的腰部,
云婳“我在清水镇上已经待了二十多年,查过便知道真假。”
男子不理他,换了外袍,坐在案前处理公文,此时,云婳才能看清他的模样。白发如云,未束发髻,一条碧玉抹额将一头白发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自然披垂,五官俊美到妖异,整个人也干净整洁到妖异。此时,他手捧公文,眉梢眼角含着轻蔑,带出阴戾气。
察觉到云婳打量他的目光,他含笑看向云婳,云婳打了个寒噤,立即闭眼。云婳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个传说中俊美无俦的杀人魔头九头妖——有九条命的相柳。
云婳手脚被捆,一动不能动,时间长了全身酸痛,熬到晚上,有士兵端了食物进来,相柳慢条斯理地用饭。
云婳又渴又饿,看相柳的模样,显然不会给他吃饭,云婳只能尽量转移注意力。
相柳吃完喝完,洗漱后慵懒地躺在榻上,散漫地翻阅着一册帛书。
有士兵在外奏报,近身侍卫进来把一枚玉简奉给相柳,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相柳看后,盯着云婳,默默沉思。
云婳“大人,小人所说全部属实。”
相柳“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究竟是谁?”
云婳“我是云婳,清水镇居民。”
相柳盯着他,手指轻扣着榻沿,几只冰刺猛地直逼过来,云婳忍不住颤抖,那是生物感受到死亡的本能惧怕。云婳很清楚,相柳没耐心探寻他的可疑,相柳只想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那只朏朏就是他的下场。
云婳“我真的是云婳。也许我的确不仅仅是云婳,但我从没对洪江将军的义军怀有恶意,我不属于轩辕,不属于高辛,也不属于神农,我只是个……”
此刻,云婳也沉默了,他也想问自己,我究竟是谁?----云婳?还是前世的云婳?
云婳“我只是个被抛弃的人,无人相依、无力自保、无处可去,选择了在清水镇做云婳。如果大人允许,我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能是云婳。”
相柳漠然地看着他,云婳不敢动,额头的冷汗一颗颗滚下,眼中有了水汽。
相柳“想活,就为我所用吧!”
云婳不吭声。
相柳“给你一晚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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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相柳“想好了吗?”
云婳“想好了,我答应,但是,我、我……不离开清水镇。”
云婳很明白,相柳看中了他的用毒本事,只要不离开清水镇,相柳就不能差使他去毒害轩辕的将领们,也不可能去要挟高辛的贵人们。
相柳显然也明白云婳的用意,面无表情地盯着云婳。
一直表现得很胆小怕死的云婳这一次却没有退缩,回视着相柳。
相柳“... ......好!”
云婳松了口气。
相柳“帮我配置我想要的药物,平时可以留在清水镇做你的小医师,但我传召时,必须听命。”
云婳“好,但不是大人想要什么,我就能配出什么。”
相柳“配不出,就拿你的身体来换。”
云婳“呃?”
云婳“大人天姿国色,小的倒不是不愿意服侍大人,只是……”
相柳的唇角上翘,似笑非笑。
相柳“一次配不出,就用你身体的一部分来换。第一次,没用的耳朵吧,两次后,就鼻子吧,鼻子削掉了,只是丑点……”
相柳“放心,我不会剁你的手,它们要配药。”
云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