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久没来这里吃过了!哈,好烫好烫。”翟淼一边往嘴里塞着毛肚一边说。
“慢点吃。”叶子把水推到翟淼面前。
“叶子,还是你最贴心,每次出来吃饭都会照顾到我。”翟淼捧起水喝了一口,原本因美食而亮着的眼睛忽而转暗,“只是可惜……”
“诶,打住,你妆哭花了我可不会提醒你。”叶子抿了抿嘴,她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叶子,”翟淼有些哽咽,“我,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你才……可是,可是我又不能不这么做。”
叶子递了张纸巾给翟淼,因为她看到了她眼眶中的泪水:“是我做错事了,不怪你。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叶,叶子,你不用安慰我,”翟淼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虽然没看到,但你振作前一定很痛苦,我都没能在你身边!”
叶子看着抹着眼泪的翟淼,坐到对面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是啊,的确很痛苦。大学,对她这样的乡村女孩来说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那段时间,她甚至想过轻生。
可她撒手了,谁来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
到时村里的人提起这件事,大抵会说她不懂事,太脆弱,太狠心,放下老两口不管。
更甚者,会嘲弄爷爷奶奶教育的失败。
没有人会懂她的痛,没有人能看到她的挣扎,他们只会看到一个懦夫的失败——狠心弃辛苦拉扯她长大的老人于不顾。
看吧,有些人,连死都是一种罪过。
“叶子,我不配做你的朋友,是我不够义气。”翟淼止住了哭泣,却看到了叶子脸上的泪珠,“叶子,你别哭啊,是我不好,你骂我打我都行,别委屈自己。”
“没有,”叶子抹了抹眼泪,“你很好,我是高兴,我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好了,别哭了,这下妆是真的花了。”叶子说着,便要去翟淼的手提袋里掏化妆品给她补妆。
白色棒球服。
叶子愣住了。
“哦,”翟淼刚想起来这一茬,“是我嫂子的哥哥送来的,刚好碰到,让我转交给你。”
果然还是送来了,不过叶子很庆幸他没有亲自找到她。
窗外有车子驶过,是那辆黑色的林肯,叶子不自觉拢了拢头发。
130分,叶子看着自己批改完的数学试卷,锁起了眉头——还是和原来差远了。
又撕下一张试卷,叶子打开手机,准备计时。
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叶子按下接通键。
“喂,是我。”对面响起熟悉的男声。
叶子一怔,当即就放下手机打算挂断。
“别挂,我就说几句。”对面又说。
叶子无言。
“求你。”对面又说。
他求她。
“砰砰砰”,叶子按下自己的心跳:“什么事?”
“我知道你退学的事了。”
猛烈的心跳空了一拍。
“所以孟总是想做什么?又来安放您泛滥的同情心吗?”叶子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叶子。”孟宴臣说出这两个字时,自己都恍了神——认识这么久,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
“往下看。”孟宴臣接着说。
叶子将床帘拉开一条缝隙。
雪飘得很慢,像被施了魔法般,又在叶子目光锁定在男人身上时定格。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靠着车站着,又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男人直起身来。
“你不需要露脸,但我希望你能看着我。”孟宴臣抬起头看那唯一亮着的一户——已经十二点了。
“我早就该对你说的,”孟宴臣目光突然定住,仿佛在与屋内人对视,“对不起。”
叶子捂起嘴,生怕自己的啜泣声漏出。
楼下的人好像知道她的动作般,把原本似水的声音再放柔了些。
“那晚,我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