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擅长酿酒,又很宠三哥,酿的酒向来都是三哥搬,三哥一向照顾我,我沾了他的光,往来十里桃林的酒窖我向来殷勤的恨,渐渐有些嗜酒。我因喝了很多折颜的酒,心中过意不去,便在替他在一众仙友中吹捧几句。
那时候折颜酿的酒技艺已经很不凡,终归还有提升的余地。
但我年少天真,一向有些浮夸,有三分便要说五分,有五分便要说十分。所以常在宴席上将他酿的酒吹得天上无地下也无,自然引得一些好酒之人看不惯,要另列出一个酿酒行家来将折颜比下去,挫我的锐气。
昆仑虚便有这么一个人,我的十六师兄子卿。即便到如今,我也觉得他小家子气,别的师兄听我赞赏折颜时,知道少年人浮夸,不过微笑听听罢了,纵然有些意见相左的,顾念我是个小师弟,也让我过过嘴瘾。
子卿却分外不同 ,总要辩驳几句:“啧啧啧,你喝过师父酿的酒吗?”他说的师父,自然是玄赫。
因此时我还不待见玄赫,便容不得旁人夸他,见子卿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的火唰唰往上冒,心中暗暗拿定主意,一定想个办法,让他当着所有师兄的面承认玄赫酿的酒没有折颜酿的酒好喝。
我想的办法自然是不叫办法,不过去昆仑墟的酒窖里偷拿一壶玄赫酿的酒,令折颜有个参考,做一壶好过千倍万倍回头带给子卿,叫他折服。
昆仑墟的酒窖管的不严,我十分轻松拿到一壶酒,毕竟做的这个事情上不得台面,自然不敢从正门走,打算从后山的桃花林绕一绕,绕下山在腾云去折颜府上。
绕进桃花林,不慎迷了路,累了半日也没走出去,因有些口渴,身上只带了一壶玄赫酿的酒,我便取出来解渴。一口喝下去,我有些蒙。
只小酌一口,香气却从嘴里散开,稍稍一点灼辣滑进喉头。折颜的技艺,在提升一些便是这个火候了。
一个小白脸居然有这种好本事?
我气愤得很,满腔郁结,手上的酒即便送给折颜也没什么用。我恼了一会,干脆把酒喝的干干净净。
哪晓得这酒起初没什么,后劲却大得很,我头晕眼花靠了会桃花树,不多时,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与往日不同,居然不是自然的醒来,也不是被大师兄喊醒的,确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泼水的人泼起来特有经验,方位和力道掌握的刚刚好,只一盆冷水泼下来,便泼的我在睡梦中一个激灵,正是初春化雪天,那水想必是刚化下来的雪水,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不过喝口茶的时间,便逼我打出一个响亮又刁钻的喷嚏。
捧着茶碗坐在一把乌木椅子上女子,喝了一口茶,便将手中的瓷碗杯搁下,漫不经心凉凉看着我,乌木椅子两边还站着两位侍女,头上梳的发髻还是天宫上常用的发髻。
在我跳下诛仙台后,等我醒来后,三哥就嘱咐我日后遇到这种女子,都要避着点。
十有八九这是瑶光仙子的婢女。
这位瑶光仙子是个闲时温婉战时刚猛的女神,一直思慕我的师父玄赫,这些年单相思尤其厉害,干脆将仙邸搬到了昆仑墟的山头,每隔几日就有婢女来昆仑墟挑衅滋事,想激玄赫与她一战,看看她的本事,好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之下,与她永为仙侣。
她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玄赫并不把她当回事,只叮嘱门下弟子来者都是客,能担待者,多担待一些。
面前这几位侍女提点了我,领我弹指一挥间看清她们的身份,坐在乌木椅子上喝茶的女子,便是瑶光仙子。
她趁我醉酒将我绑到至此,大约是想一偿夙愿,激玄赫和她打一场,好在打斗中和玄赫惜惜相惜,接着暗生情愫,再接着郎有情妾有意,再接着琴瑟和鸣双宿双飞。却连累我当垫脚石,我觉得既无辜又委屈。
我正委屈着。
右旁一个侍女领了她一个眼神,突然有派头咳了一声,调出一个中气十足的训话声,怒目看着我:“昆仑墟乃是四海八荒内一等一的清洁圣地,你这一身妖里妖气的杂毛凤凰,却是如何混进去勾引玄赫上神的?”
我那时年幼,还不晓得'勾引'二字是什么意思,蒙了一会,升调'啊'了了一声,表示疑问。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长得火气重的很,自从玄赫收了你为徒,玄赫却整日细心呵护。”瑶光仙子面有不善,那侍女立马改口道:“便荒废仙道,我家上仙念你同为仙僚,不忍见玄赫上神误入歧途,才不得不施以援手。”缓了一缓,接着道:“你虽犯下如此大错,但我家上仙历来慈悲为怀,你便随我上仙做个童子,潜心学习,也消一消你的顽兴尘心,还不赶紧跪拜我家上仙此番大恩。”
我呆呆望着她们,完全搞不明白她们在长哪一出戏。
想了半日,觉得自己来昆仑墟,除了背地里投了那壶酒,一直活的中规中矩。若是寻我什么错,便是开初寻了关系 才拜进这师门。再说了,走关系这件事也不是她想走的。
想到这,我理直气壮道。
冷晚柠我可没对师父怎么样,师父待我好是因为故人的嘱托,怜悯我身世凄惨。你把我抓到这,还泼我凉水,师父一根指头都比你好过千倍万倍,我才不愿意做你的座前童子。
我说玄赫好,是想气一气这个瑶光仙子。
瑶光仙子果然被我气的一哆嗦,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如此冥顽不灵,将他拉进水牢关上三日。”
如今想来,那时瑶光仙子正因嫉妒红了眼,虽然是个误会,我一个小孩子年少气盛不会说话,生生将一个可以扭转的误会打成死结,后两日吃的苦,着实活该。
瑶光仙子的府上,比一般水牢有趣的多,牢中无人时,不过齐腰身的浑水,将一个活人投下去,水沿着腰际一寸一寸漫上来,渐渐漫到顶,虽则没过顶,倒不至于淹死人,只不过时时受着窒息的痛苦。若一直这么窒息,兴许窒着窒着也就习惯了,但窒息个把时辰,水又慢慢退了回去,叫你喘口气,再从头来折磨你。
我游手好闲很多年,使出吃奶的劲,也抵不过一个上仙,反抗不能,只有挨宰的份。玄赫找来时,我已经被折磨的只剩半条命。
即便是去了半条命,到底是生机蓬勃的年轻人,迷糊里还记得玄赫沉着脸一掌震开牢门上的玄铁链,火光四溅将我从水中捞出,外袍一裹抱在他怀中,冷飕飕与脸色苍白的瑶光仙子道。
“二月十七,苍山之巅,这笔账我们还好清算清算!”
瑶光仙子凄凉道:“我的确想与你较量一般,却不是这样的情景,也不是……”
我也没将她的话听的完整,已经被玄赫抱着大步离开了。
门口碰着大师兄,要伸手来接我,师父没给,就这么一同走了。
那时,我第一次觉得,玄赫不是一个小白脸。
回到昆仑墟,我便睡死过去。醒来之后,大师兄告诉我。师父已经去了苍山之巅同瑶光仙子决斗。这场景千万年难得一见,从二师兄到十六师兄,都悄悄跟着去看热闹。
大师兄甚遗憾问我:“你说师父怎么钦点我来照顾你呢?”
我自然不晓得为什么,看不到他俩的决斗,我也感到很遗憾。
大师兄一向关不住话,听他絮叨几日,我才知道瑶光仙子虏我走的事情,做的甚是严密。
我那夜到了灭灯还未回房,众师兄们很着急,昆仑墟上上下下寻不到我,便怀疑我被瑶光仙的婢女缠住了,虽然做出揣测,但没什么真凭实据,众师兄忧虑,只好深夜,才去惊动师父。
即将休息的师父听到此事,只拿起一件外袍,便领着大师兄杀到瑶光仙子的府上。
瑶光仙子抵死不认,师父亮出轩辕剑,也没顾什么礼仪,直接提剑闯了进去,然后到水牢寻到了我。
大师兄啧啧赞叹道:“若是师父的魄力,十七你大约没命重见天日了。”
接着笑道:“你一回昆仑墟就晕了过去,睡梦中还抱着师父的手嚷嚷道难受,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来,师父听的不是滋味,只好拍你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师父护着你。”呵呵,那个小模样,真是跟个小娃娃没两样”
接着他又疑惑道:“话说你是怎么得罪瑶光仙子的,她戾气虽重了一些,以往也没这般心狠手辣。”
我一番调养后,将这事前后一思索,心中已有本子,本想告诉他,那位仙子此次喝了莫大的飞醋迁怒与我,但又觉得背后说人家的是是非非不太好,随便应付了他几句。
我此番梦到玄赫,正是梦到这桩事。梦到的景象,与现实一般无二。
原本苍山之巅那战后,瑶光输的惨烈,这一战后,瑶光彻底死心,府邸迁的远远的。但我这梦里,二月十七苍山之巅那一战后,玄赫再也没有回来。我日日抓着大师兄问,师父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大师兄敷衍我道,快了,快了!
但我信任大师兄,他说快了,便是快了。
我在梦里也记不清楚究竟等了他多少年,在那个梦里,我依旧傻乎乎信任大师兄。
梦里沧海桑田,恍惚睁眼一看,日影西斜,却不过三四个时辰。
这一场梦下来,倒觉得头发又白了许多,平白觉得自己又苍老了几岁。
玄月此刻不在房中,我望了一会头顶的蚊帐,尽力避开胸口的伤口,小心从床上起身,当自己的尾巴着地的时候,倒觉得很不适应。
紧接着,我用法术割开手腕,将一滴滴青色的血液滴在我的蛇尾上,慢慢化成了双脚,包好伤口后,才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挪去。
等我来到冷寒宫的后山,洞中。
他依旧静静的躺在冰床上,怜儿将他伺候的极好,连散在枕头上的头发也一缕一缕仔细打理过,便是我也无法照顾的如此仔细。
只是轻寒了些。
我怔怔在他身边坐了许多,那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睁开的双眼,那一管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可笑的是数百万年前见他时我年少无知,居然将这一副英挺的容貌看成了小白脸。
世间时,最令人恐惧的就是变数。
我已经好久没见他笑过了,回望处,却犹记昆仑墟的后山,他站在桃林里,夭夭桃花漫天。
洞里静的很,坐久了也觉得很冷,我将他的手放在怀中捂了好久,打了个冷颤,又出去采了一些应时节的野花,变了一个瓶子,盛着溪水养着,摆在他身边,冰洞里总算有一丝活气。
又呆呆坐了片刻,突然想起来这几日是栀子的花期,正可以用上年积下来的细柳将它们串起来,做成花帘挂在冰洞门口,彼时一洞冷香,玄赫躺着也舒服些。思念至此,渐渐高兴起来。
眼见天色幽暗,我站起身朝他行了一个师徒礼,又从头到尾将冰洞打量一番,匆匆下山。
天上正慢慢升起一轮明月,半山的老树影影绰绰。我埋头行了一路,蓦然想起山下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随即放慢了脚步。
玉山的半山腰有个小仙湖,虽然比不上灵宝天尊那汪天泉,寻常沐浴倒也绰绰有余。这个念想一起,我回忆起去小仙湖的路径,在心中想踏实了,兴冲冲调转方向,朝那小仙湖奔去。
脱下外袍,将伤口用仙气护着,一头扎进水里。这湖里的水是积年雪水所化,即便是初夏,漫过来也是沁凉。
我冷的直打哆嗦,便先停住,浇些水将身上来回打湿,待适应了,在慢慢沉下去。
沉到胸口时,打湿的衣裙仅仅贴在身上,不大舒服,青碧的湖水间染出一两丝别样的殷红,映着裙摆倒出来的白影子,倒有几分趣致。
我寻思后山没有我命令没人能来,倒不如把衣裙也褪去。
正准备去除之际,耳边却猛然闻一声怒喝。
赤玄月晚晚。
喝的我直哆嗦。
这声音熟悉的很,原本想借着巧劲稳稳当当站在湖里,一不小心岔了神没控制住力道,身子一歪,差点直愣愣扑水中,受一回没顶之灾。
终归我没受成没顶之灾,全仰仗玄月那声怒喝,匆忙掠过大半湖面待到湖中央,将我紧紧抱住。
他本就生的高大,双手一锁,十分容易将我搂进怀中。我胸口原本有处伤,被他硬邦邦的胸膛低着,痛的我差点呕出一口鲜血。因他未用魔气护体,连累一身衣衫里外都湿透了,滴水的长发就贴在我耳根处。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幸好刚刚没褪去衣裙,身子一松,唇便封住了。
我一惊,松紧牙关,正方便他舌头的进入。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因贴的很近,只见他的眼眸里一派汹涌的翻腾的黑色,虽是大眼瞪小眼,他仍没忘记嘴上的功夫,或咬或吮,十分凶猛。
我双唇连着舌头都麻痹的厉害,隐约觉得口里溢出几丝血腥味。
喉咙处竟然觉得有些硬,眼底浸出一抹泪意,恍惚间这滋味似曾相识,牵连着心底一阵一阵的恍惚。
他轻轻咬了咬我的下唇,模糊道。
赤玄月晚晚,闭上眼。
这模糊的声音砸向天灵盖,砸的我天台一片清明,我一把将他推开。
水中不比平地,确实不是我处的惯的,加之身上七分伤三分乱,刚离开玄月的扶持,脚下一松差点一个猛栽倒。
他赶紧伸手将我抱住,倒是晓得避开我胸口那处伤,我尚未开口说话,他已经将头埋进我的肩窝处,声音低哑。
赤玄月我以为,你要投湖。
我一愣,不知道该做什么回答,却觉得他这个推测可笑,便当真笑了两声。
冷晚柠我不过是想洗个澡。
他又将我搂进一些,嘴唇紧紧贴着我脖颈处,气息沉重,缓缓道。
赤玄月我不能在失去你了……
我心中大概明白什么,叫了两声夫君,他也没有应我。
冷晚柠你不是在魔界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赤玄月单春秋给你送饭,发现你不在房中,便来禀了我,我就出来寻你了。
我拍了拍他的背,哄道。
冷晚柠哦,是该吃饭吧,咱们回去吧。
他没言语,只是在水中将我紧紧搂着,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没言语,只是在水中将我紧紧搂着,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半盏茶过后,却打出一个喷嚏。这雪中送炭的一个喷嚏正提醒玄月我还伤着,不宜在凉水中泡太久。他赶忙将我半搂半抱着上了岸,又用法术将你我的衣服弄干,捡来外袍,与我披上,接着带我一同下山。
玄月走在前,我跟在后面。我因走神的厉害,并未察觉玄月停下脚步,一不留神直直撞在他身上。他往左挪出一步,容我探出脑袋。
我顺着他的意思,探头往前一看。
玉山脚下破草亭中,晃眼正瞧着三哥憔悴的那张脸。
他手里一把折扇,六月的天,却没有摊开扇面,只仅仅合着,搭在折颜的肩上。
然后不悦朝着玄月开口道。
“不亏是魔族的圣君,这才过去多久,便有了新欢!”
数百万年没见过这个哥哥,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调整好情绪后,慢慢松开玄月得手,朝着三哥的方向奔去。
哽咽开口道。
冷晚柠三哥哥。
羽辰听到这句三哥哥,似乎恍惚之间,见到了青儿。
可他知道,青儿已经陨落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折颜上神羽辰,好好看看她是谁!
折颜轻轻挥了挥衣袖,然后我的真容出现在羽辰面前,那一刻,羽辰毫无顾忌将我搂在怀中。
白羽辰青儿,我的青儿回来了。
羽辰两行泪不自觉落在晚柠的肩膀上。
她身上的气味,是羽辰这一世都不敢忘怀的。
神魔大战,青儿陨落在战场上,那一刻他想随青儿而去,但他谨记妹妹的教诲。
玄月轻咳两声,两个人才缓过神,羽辰才依依不舍松开青儿。
晚柠伸出自己的小手,抚去三哥脸上的泪滴。
轻声道。
冷晚柠三哥哥,对不住。这么多年,我也不敢去天宫瞧你去,一直躲在冷寒宫。
还没等羽辰说话,折颜拿着扇子打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道。
折颜上神今夜月凉如水,正适合你俩约会啊!
晚柠一下子就脸红了,连忙给折颜行了个晚辈礼。
冷晚柠爹爹,你可别这么打趣我。
折颜似乎也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笑道。
折颜上神我还以为你将我这个老人家抛之脑后了。
冷晚柠爹爹,我这不是前两天被欺负半死不活,还没来得及带着青提回家看看你,还没等你来瞧我,我这不就好了嘛?真的对不住,这次伤的有点重,但不至于没了,倒是又让你老人家担心了。
折颜漫不经心笑了一阵,将羽辰手上的折扇抢过来给我,呵呵道。
折颜上神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当初做那个决定,也不见得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对了,这柄扇子是南海大皇子画的扇面,本是你三哥的爱物,但我觉得这扇子更配你这个女娃娃。
我喜滋滋接过扇子,脸上带着一抹浅笑。
接着折颜看了一眼我身后的玄月沉声道。
折颜上神若你真打算要与青儿在一起,真的是要下一番心思的。
折颜上神毕竟这可不是小事。
一旁的羽辰牵着晚柠的手向前走着,后面是折颜,玄月殿后。
也不晓得他俩在背后聊什么。
赤玄月我真没想到你会收晚晚做义女?
折颜压低了声音,若有所思道。
折颜上神当日,她来到我府上,穿着一身战衣,跪在我房门口,磕了三次响头。
折颜上神最后,她去意已决。
折颜上神喊了我一声爹爹,当我幡然醒悟的时候,这丫头已经不见了。
赤玄月可她当初连一句话,也未曾留给我。
折颜上神你与她的婚事,我同意了。
折颜上神若是天帝敢闹,我定陪你上天宫闹闹!
从他的言语中,玄月看得出折颜是真心对待晚柠的。
赤玄月当初,究竟发生什么?
赤玄月她的眼睛又是怎么受伤的?
折颜上神因四公主设计,自己伤了自己的眼睛,结果她让天帝误以为青儿弄伤的她,天帝便让青儿将自己的双眼赔给四公主,青儿不愿。便被她的父王活生生挖掉双眼。
折颜上神那时候她才三百岁,她接受不了父王对她做这般残忍的事情,所以便跳进了诛仙台,机缘巧合。刚好坠落在我的十里桃林里,那时候的惨状,你是没看见。
折颜上神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
折颜上神现在想想心都还揪着疼,她无法忘掉天宫里的一切,便饮了忘情水,这才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
折颜上神若你真为她好,让她少出现在天宫里。
折颜想起这番事,就想去天宫,找天帝闹上一番。
玄月也被这桩子事,气的握紧拳头,他想亲自去天宫闹上一番,为晚柠泄泄愤。
四人来到殿内,怜儿便端来晚膳,接着她拜在我面前,脸色铁青道:“妖族那位天启妖尊呈了帖,想见宫主,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
三人听到此话,脸阴沉了下去。
赤玄月他还想来做什么?
折颜上神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运气真不错,又赶上一场热闹。
冷晚柠把他给老娘撵出去!
怜儿颤了一颤,“殿下,他就在宫门口等着,尚未进到门内。”
我了然点了点头。
冷晚柠哦,那便由他去吧!
折颜一腔热血被我活生生浇灭,灭的火星子在边缘捶死挣扎。
折颜上神什么恩怨情仇都要了结,似你这般拖着徒增烦恼,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日就将他了解了如何?
羽辰冷冷瞟了他一眼,我抚额片刻沉思道。
冷晚柠该了结的都了结了,我同他没什么好了结的,不过他好像对此事很感兴趣,你若想去瞧瞧他,可需要我让怜儿给你们提一个灯笼?
折颜眼中尚有一丝火光,唰,熄的圆满,唉声叹气道。
折颜上神我来一趟不容易,让我看个热闹又能如何?
冷寒宫不常有客,常用的只有一间客房,如今只好让折颜和三哥挤挤,总算弥补未瞧的遗憾了。
用过晚膳后,晚柠亲自送他二人回房,只不过折颜还将玄月拉着,不让我被他得了便宜。
怜儿,睡前都会给我备上热水,让我洗个热水澡,让我很满意。
第二日一早,羽辰与圣君一起早早来敲我门,催我去一趟天宫。
可是当她躺在床上,没有玄月的时候,久久睡不着。
当听到他俩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清醒了。
玄月一进来,就在我殿中熟轻熟路拿了两套衣裙,顺便还带着昨日新得的扇子。
我长这么大,姑姑也从未让我踏入过天宫,此番得了三哥的面子,能痛痛快快在天宫逛逛,虽然身上有伤,但心里还是挺兴奋的。
他们刚走出宫门口,一个挺直的身影,银紫的长袍,姿容艳丽,眉目间千山万水,却是天启。
他一见我一愣,缓缓道。
天启阿音,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见我。
我也是一愣,然后赶忙躲在玄月还有折颜,羽辰身后,我确实没料到他还在此处。
当年他可是每日都在房门口守着我,天天带我一起上下课。
可今日不同往日,他可是妖尊,我万万没想到他还是这般对我。
玄月面无表情将我推了出去,瞥了我一眼,淡然道。
赤玄月折颜上神说的不错,该了结还须尽早了结,只是一方了结还不算真的了结,须知这样的事情,必需两处一刀斩断,才算干净。
白羽辰青儿,圣君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还是要处理干净。
晚柠瞟了他俩一眼,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折颜正在看热闹。
冷晚柠这委实是门大学问,你们倒是很有学问。
三人怔了怔,脸色不知怎滴,一阵翻白。
紧接着他们三人很有默契的走开,然后玄月轻声道。
赤玄月我们在前方等你。
晚柠挥了挥衣袖,便出现几张石凳,我矮身一坐。
天启两步过来,勉强笑道。
天启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总算放心了。
天启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了吧?
冷晚柠劳妖尊挂心,老身身子骨一向硬朗,些许小伤,何足挂齿。
天启松了一口气道。
天启那便好,那便好。
话毕,从袖口取出一物,径直放在我面前,抬眼小觑,那一汪汪碧色,正是我上一世求而不得玉魂。
折扇在掌中吧嗒一声合上,我抬头道。
冷晚柠妖尊,你这是作甚?
他羞涩一笑。
天启阿音,当年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你将这玉魂拿去,置于师父口中,便不需要你一月一碗心头血了。
我甚诧异,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看了他半日,笑道。
冷晚柠妖尊,一番好意。老身心意领了,但师父的仙体自我陨落前便不用我的心头血养着了,这种圣物,妖尊还是带回妖界好好供着吧!
数百万年前,与魔界的那一战,害我三百年后才重生,三百年不能为玄赫施血,我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玄赫的仙体,手脚发凉生怕他出什么岔子,阴差阳错发现没有我的心头血,玄赫的仙体仍旧养的很好。折颜啧啧道。
折颜上神怕玄赫是要醒了。
我很惊喜小心翼翼揣着这个念想,至今玄赫也没有醒来。
天启那托着玉魂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很久,默默收回去之时,脸上一脸秃然之色,沙哑道。
天启阿音,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四下全是雾气,衬的他的嗓音飘飘渺渺,很不真实。
其实,细想一下。
当年与天启那档子事情,早已记不清了。
也不清楚当初与他发生了什么。
更别提'回去'二字,我也无法说出口。
冷晚柠天启,你不过是一些心结未解而已。
冷晚柠老身说了,天启这样的性子,一生只追求得不到的东西,一旦占有了,便不会珍惜了。
冷晚柠天启,我已记不清数百万年的事情了,我是晚柠。并不是你口中的阿音,我已经是圣君过门的妻子,以后这种话万不能再说了。怕是我夫君心中会难受的。
他一双眼眸蒙上一层泪花,我调整好情绪,将折扇摊开来,抚摸着上面的桃花,继续开口道。
冷晚柠以后我们不再会有这么平静的谈话了,有一些事情,我们今日就说清楚吧!
冷晚柠我们蛇类认定了一个伴侣便是一生,所以你不要在打我的主意了。
天启的嘴唇颤了颤。
冷晚柠芜浣当年能帮你的,冰心可是天帝之女,她就不能帮你吗?可你知道当时我也只是对玄月情浓正炽,却被润玉当头一棒,当年让玄月撞了这档子事,你可知他心痛不已。
冷晚柠我只能继续伤他,最终选择那样的方式陨落。
冷晚柠现如今我是女娲的后人,便不想步冰心的后尘了。
冷晚柠总而言之我不想让玄月尝到失去我的滋味了,那滋味我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我腹中已有他的孩儿,便不可能再生有二心。
冷晚柠那些年我时常做着噩梦便是我被润玉玷污的那一日,那日后,我便精神失常,常常在殿内自言自语,不想见外人。
冷晚柠他伤我至此,可我并未想伤他,那一战,大家都以为冰心上神消香玉陨了,殊不知我姑姑为了复活我,花了多少心血,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孩子那刻,我才有活下去的信念。
天启紧闭双眼,半响后睁开眼,眸色通红,哽咽道。
天启阿音,你别说了。
我勉强将扇子收起来,咳了两声道。
冷晚柠二师兄,至始至终只有玄月是我这些年唯一爱过的男子,可沧海桑田。我们无法再回到过去。
他身子一颤,终于留下两行泪,半响,苦涩道。
天启是我出现在你身边太晚了,而你终究不会放下往事等我。
我点了点头,与妖族再无牵挂,临走时叹了口气。
冷晚柠日后我只是圣君的妻子,不用再见了。
然后站起身,决绝离去。
扒开雾气,就连阿离不知何时被怜儿送到他们身边,折颜突然开口道。
折颜上神你这丫头说话,就是令人心伤。
阿离这时乖巧叫了一声。
冷景衍姑姑。
晚柠这才勉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