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宫被深支子安排在公会楼上的一间房间内住下。
亓官躺在松软的床上,看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映照在墙上,再听着楼下草丛中不间断的虫鸣,不禁对这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议。谁能想到,白天还是一个居无定所的、四处流浪的漂泊者,晚上就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安心地睡觉呢?想到这里,亓官心中对深支子的感激与敬意又添了一分。
第二天清晨,亓官迷迷糊糊不知被什么声音吵醒了。她盯着洁白的天花板,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这是身在何处。花了几分钟梳理好记忆,元官不自觉对着空气笑笑,起身下楼。
大厅里,深支子正在和一个银发女孩谈论着什么。
“你醒了?”深支子转头,只见亓官看向银发女孩,脸上有些好奇和胆怯,便向她介绍。“这位是言慕,是我的……嗯,秘书,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她。”
“初次见面,你好,亓官。"言慕墨绿色的瞳孔平静得像一汪死水。亓官只能不停地点头。
“刚刚深支子和我说了你的事,那么你就是我们公会的成员了。”言慕递给元官一个勾玉形状的、像挂件样的东西,“欢迎你,亓官。”
“啊啊,谢谢……这个是什么?”亓官双手接过,仔细端详,问道。
“这个是我们公会的象征,公会成员都有哦!”深支子也拿出自己的那个,“我们公会还是很有知名度的,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把这个亮出来,他们肯定不敢动你。”深支子的语气中充满得意。
“得意忘形了,会长,”言慕叹气,“你不是说有事跟她说吗?”她转头,又对亓官道歉,“不好意思,会长就这样,请别见怪,无视她就好。”
“好。”
深支子缓慢打出一个问号。
深支子翻箱倒柜,翻出了一个礼品盒。“喏,这套衣服给你。”深支子把盒子塞给亓官,大大咧咧拍拍她的肩膀。亓官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解地看着怀里的盒子。
“这是我的一个设计师设计的衣服,他总喜欢找我来试穿,可我日理万机,压根管不过来。”深支子一边说,一边使劲把狐疑的亓官推上楼,“你试试看,我也好向他交代,再说,你也该换身衣服了,就当我送你的。”
“哦,好……”
“啧,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你还是你啊!”言慕不禁咋舌,“不仅帮了端云的忙,还顺便送了亓官一套新衣服,你这个好人做的可真好。”
“谢谢夸奖!”深支子抬手,做抱拳状。
“我夸你了?”言慕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鄙夷。
“……”深支子不想理她,伸手去翻桌上的档案袋。
不一会,亓官已经下楼了。
亓官头戴一顶白色贝雷帽,身着一袭黑白撞色的蓬蓬裙,裙摆上压了一圈荷叶花边,肩上的披肩后面设计成披风的样子,再搭配上胸前黑白缎带蝴蝶结与过膝袜,一整个俏皮可爱的淑女样。
“我就说嘛,这件衣服适合她!”深支子对着言慕说,一副“你看我没说错吧”的样子,脸上写满得意。
“这件衣服不是你设计的,你飘什么?”
深支子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上,焉了。
“好了好了,这几个委托比较简单,交给你,先熟悉一下我们这的具体业务吧。”深支子将几宗档案交给亓官,接着把亓官推出门口。
“加油哦,等你好消息!”深支子在她身后远远挥手。
亓官看着手上的档案袋,随机从里面抽了一个出来。
“……玫瑰庄园人手不够,花田急需浇水。”
亓官根据档案案上的地址,七拐八拐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庄园。她站在门口,向庄园内望望,踌躇了一会儿,才沉下心来踏入庄园。
这绝对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庄园。
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玫瑰花海,微风送来一缕缕玫瑰的清香,蓝瓦白墙的房子隐匿在其中,成了这座庄园里最好的点缀物。
花田中,有几个人影攒动。
亓官走过去,想向他们打听庄园的事。
“那个,请问一下,庄园的主人在……”男孩抬头,目光与亓官交汇。“翊,翊宸?你怎么在这?”亓官惊讶。
“我是这座庄园的主人,我为什么不能在这?”翊宸耸耸肩,直起腰,“倒是你,你不会是接到了我挂在公会的委托吧?”他的目光扫过亓官戴在脖子上的勾玉。
“嗯,深支子说先让我熟悉一下业务来着……”
“哈,让我猜猜,他给你的委托该不会都是些咱们公会的老熟人吧?”翊宸打趣说。
“翊宸,她是谁?”花田中,一位狐族少年抬头望向他们,问道,“咱们公会又收新人了?”
“对,她叫亓官,这是璟艿,那个是璟梧,他弟弟。”翊宸给他们互相介绍着。不远处,璟梧向他们挥手。
“什么时候的事?”“就昨天的事,我说,你是点也不关心公会的事啊?”翊宸的胳膊从璟艿脖子后环过,整个人几乎都靠在璟艿身上,嘻嘻哈哈的。
“啧……起来。”璟艿长呼一口气,有些无奈。
翊宸站直身子,视线又落到亓官身上。
“你这身衣服……”翊宸打量着。
“怎么了吗?”
“没怎么,还挺适合你的,能看出来是某人的风格,很好看。”翊宸随手递过去一个浇花用的水壶给她。“还记得你的委托吗?帮个忙吧。”
亓官双手接过,低头看看,又好奇地问:“这么大的花田,平时只有你一个人照料吗?”
“啊,不是啊,”翊宸抬头望望花田,“平时都雇几个专门的花匠来管,可这段时间他们都不约而同告假了,我一时间找不到人……”
“所以,就委托了公会啊。”亓官低头,认真地浇灌每一朵花,“我们公会的委托都是这种类型的吗?”
“也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比如,杀人。”翊宸瞄了一眼璟艿。
“啊?杀人?”亓官手中的壶差点掉在地上,“这不犯法吗?”
“如果说,被杀的人是那种罪大恶极的恶人呢?”璟艿忽地出声,“为民除害,犯法?”
“对对,为民除害,怎么能是犯法呢?”翊宸点头附和,“你看他们俩,就是杀手哦!有什么你讨厌的人,都可以让他们帮你悄悄干掉!”
“你话太多了。“璟艿飞起一脚,踹向他。
“别打我别打我,我闭嘴……”翊宸迅速躲开,连声服软道。
众人吵吵闹闹,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让我看看,下一份委托是……酒馆里丢了一只猫?”亓官皱眉,没有任何头绪。
“嗯?这是言鹤的委托啊?”璟梧突然从亓官后身后窜出,“刚好我也要去言鹤那里,不如我们一起吧!”
“哦,好……”亓官发现,比起活泼热情的弟弟,她可能更喜欢沉稳冷淡的哥哥。自来熟太可怕了。亓官暗戳戳地想。
他们刚走出庄园大门,翊宸就追了上来:“带我一个!我也要去!”
“璟艿呢?不跟着起去吗?”亓官好奇。
“他说还有其它事呢,不知道真的假的。”翊宸甩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们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走了没多久,翊宸停在街头,站在一栋建筑前。“喏,到了。”
元官抬头,看着那用奇异的花体字写的酒馆名字。“Cat's tarern……”她轻声念出来,沉思一下,“猫的酒馆?主人是猫吗?”亓官满心疑问。
“亓官,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翊宸拍拍她的肩,有点笑得发颤,“主人当然不是猫了,只是喜欢猫,虽然他本人嘛,确实和猫有几分相似。”他一边说,一边拉开酒馆的门。“不过,我还挺喜欢酒馆的装修风格的,复古,还挺怀旧……”
“好,好多猫!”亓官一声惊呼,把他后半句话给咽回去了。
几只猫见有客人来了,舔舔爪子,伸伸懒腰,凑到门口,开始营业。亓官蹲下身,抚摸着一只白猫背上的毛,白猫蹭蹭她的手,舒服得直呼噜。
“来这里点上一杯喝的,怀里还有猫,别提有够惬意了,所以我才喜欢来这啊!”翊宸感慨,看到貌似只顾着撸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亓官,赶忙提醒她:“别玩了,你不是还有重托的吗?”
“对,对哦……”亓官嘴上这么说着,怀里却还抱着猫不肯放手。酒馆人来人往,不断有人从门口进出。
翊晨叹气,把她拉到吧台前:“别挡着别人的路了。”
亓官乖巧地坐下,抬头,一位长相清秀,戴一顶帽子,和言慕相像的银发男孩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要来点什么吗?这位小姐?”他推过来一张酒单, 上面花花绿绿的酒品一大堆,亓官胡乱点了杯名字看着顺眼的,把酒单重新推回去。
男孩笑笑,着手开始调制。
这下亓官可没心思继续撸猫了,她盯着男孩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极具观赏性。她看愣了,愣神之际,一杯粉红色的饮品已经放在面前。
“尝尝吧,言鹤的手艺很好的!”璟梧蹭过来卖安利。
亓官抿了一小口,发觉这杯饮品口感很好,口感绵密的同时,没有一点黏腻的感觉。独属于水果的酸甜中带有若有若无的一丝酒的苦味,还带着一点回甘。
“好喝吗?”
“好喝。”
“好喝的话那以后常来,”言鹤开始调制下一杯饮品,依旧笑盈盈的,“那么接下来,好好谈淡委托的事吧。”
“哦……哦!我差点忘了!”
“我看不是差点,是根本忘得一干二净了吧?”翊宸吐槽。
“那么,请问这只猫有什么特征吗?它平时都喜欢去哪呢?”亓官在腹中酝酿一下,开始提问。
“一只白猫,背上有一个爱心形状的黑斑,它时最喜欢乱跑,特别是高的地方,比如房顶,树上。”言鹤说着,手上可一直没停。“这位客人,您的饮品好了,请慢用!”
“那就是说,它只在这条街上跑,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对吧?”亓官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饮品,端详着酒馆内部。和翊宸说的无差,酒馆的装修确实是偏复古的风格,实木的桌椅,暖色的灯光,还有一些朴素典雅的装饰物,以及人来人往的嘈杂声,给人的感觉暖暖的,颇有一番人间烟火气。
“没错,这只猫之前就爱乱跑,之前也跑出去过,不过它从来不会跑太远。”言鹤点点头,把亓官喝空了的杯子收走,“如你所见,我现在很忙,根本脱不开身,所以,拜托你把它找回来。”言鹤有些郑重地说。一旁的翊宸发出一声怪响,言鹤瞄了他一眼。
“嗯,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它的,给你完整带回来。”
“你自己可以吗?”璟梧有些担心,“要不要我们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的,放心吧。”亓官起身,向他们道别后,离开了酒馆。
翊宸喝着刚调制好的饮品,看着亓官消失在视线中。他放下杯子,凑到言鹤跟前。“喂,我说,”翊宸用手肘捅捅他,“该不会是深支子的主意吧?她找你借猫了?”
言鹤面不改色,但眼中透出些许无奈:“嗯,说为了煅炼下新成员的业务能力,一顿软磨硬泡,好说歹说把猫从我这借走了。”末了,他又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翊宸撑着脑袋,看着他,眼中已有些许醉意。“毕竟要是真丢了猫,你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泰然自若地呆在这了啊。比如之前那次。”
言鹤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眼神有些游离。“你醉了,回去吧。”
“谁说的,我酒量还没那么差。”翊宸扬起手中的杯子,“再来一杯!”
“待会我可不会送你回去。”言鹤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