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很轻,只轻轻敲了几下,然后传来声音:“你好,忘记给你们小料了。”
杨云帆起身去开门。
他刚刚……是要干什么?
还不容黄安安多想,杨云帆又“嘭”地关上了门。
“快跑!”
黄安安惊诧地回头,只见杨云帆用力地抵住了门,额头青筋暴起,门外是猛烈的撞击以及那令人发颤的声音——杨二。
他提前释放了!
“你以为你们跑的了吗?啊!?”
黄安安的手不自觉发抖,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她迅速将那单人床拖过去抵着门,一遍一遍地听着撞击,门在吱呀吱呀地响,如同倒计时一般。
“***的,妈的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们……”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始终没人来制止。
“他妈的你们特别想谁能来就你们,这宾馆全被老子包了,你们就是想叫人也不会有人来!”
黄安安彻底绝望了,现在唯一能够逃出去的地方只有门和窗,但门口被他堵住,这家宾馆又不会有人,宾馆下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远方广场上灯火通明,但声音传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要怎么办?
黄安安回头看杨云帆,他站在窗前,将窗子打开,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段绳子。
“快,拿着手机,从这里跳下去,这是登山绳,长度应该足够到一层,你跳下去之后就报警。”
“那你呢?”
黄安安几乎是喊了出来,慌乱地根本找不到语气,手不自觉发抖。
“我随后……”门口的声音更加猛烈,床都有些移动,“快走!”
眼泪充满着她整个眼眶,在要跳下去的那一瞬,似乎听见了门裂的声音。
黄安安顺着绳子向下,长度刚刚到一层窗台,到了下面第一时间拨通了110,但杨云帆迟迟没有下来。
黄安安不自觉感到心慌,她瘫坐在地面,大脑一片空白。
110那里没有挂断她的电话,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姐姐,她在那头一直在安慰黄安安,但她的心却仍然很慌。
她看着楼上唯一亮着灯的房间仍然没有人出现在窗口,但那光似乎太亮眼,像是……火光……
一瞬间最后紧绷的弦断裂开来,警察姐姐一直在劝她,并告诉她马上到现场,要她坚持住。
“扑通——”重物落地的声音,黄安安循声回头,那是杨云帆的背包。
正当她要冲上去时,呜鸣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响彻,警察迅速赶来,黄安安如获新生般,站起来,冲过去。
“扑通——”
重物落地的声音再次响起,可她再次循声望去,那已经不是包了,是杨云帆和杨二。
那一滩血肉模糊,她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在意识消散前,惊叫声,脚步声,警笛声……她听到了。
黄安安再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上,脑子里仍然是那一滩的血肉。
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女警察和一名男警察。
“姐姐,我朋友,他……怎么样了?”
姐姐摇了摇头,面色哀伤,不言而喻。
黄安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火辣辣地痛。
警察走之前给她拉上了窗帘,昏暗的房间下,黄安安想到的是那天的宾馆,和悠扬的琴音……
琴音……琴音!
手机!手机在哪里?
黄安安踉跄着爬到包前,手机被警察放到了里面,幸好没弄丢……
少年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医院里没有蝉鸣,那一场蝉鸣也止于了那一夜。
“杨云帆同学腹部右侧被水果刀所伤,又因动作过大失血过多,从楼上坠下便再无生还可能,黄小姐节哀。”
杨云帆没什么亲人,唯一一个还跟自己同归于尽了,这场葬礼冷冷清清,他的骨灰装进了那么小的盒子里。
那天黄安安没有哭,也没有多悲伤,只剩下了无尽的迷茫,房子里的东西被杨二烧的烧,扔的扔,毁的毁,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东西太少了,黄安安不禁怀疑他是否只是自己臆想中的……朋友。
能证明他存在的,也只剩下了那个包和这一盒骨灰。
包里装着的,是他给其他“后妈”留下的小物件以及这几年攒下来的存款,杨云帆给她说,公助肯定能够上,就用这些钱交平常的生活费用,再努努力赚个奖学金,上了大学再创个业,到时候开着豪车带她周游世界。
那是黄安安听到的他说的最幼稚的话,她却深信不疑。
但他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