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冬，雪日.你出了宫，正想去花楼找顾淮音，却在一处小巷听到微弱的呻吟声.你侧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小你两三岁的少年，灰头土脸地靠在墙角，直勾勾地盯着你，声音很轻，“饿.”离他不远处还有几个比他小的孩子，你让康华去买些白馒头等等，再买些伤药.将食物分给他们之后，其他几个孩子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只有那个少年还紧盯着你.

　　你走过去，蹲下身来，与他平视，“拿不动？先喝点水再吃.”他点点头，见此，你打开水囊，抬起他的下巴，将水递道他嘴边，让他顺利喝下了些水.随后，你便将馒头塞到了他的怀中.

　　“脏……”你一怔，“什么？”他指了指你的衣袖，那处因为碰到他脏了一块.“这个没事的，你还有家人吗？”你会这么问，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虽已破破烂烂，但还是能看出来料子不错.少年愣了一愣，又直勾勾地盯了你好一会儿.对上他的视线，你有些疑惑，正想开口问，他就低下头开始小口咬着馒头.你静静打量着他，他浑身上下乱糟糟的，唯独一双眸子清亮.

　　康华附身过来小声道：“殿下，还去顾公子那儿吗？”你收回目光，站起身，“嗯，走吧.”你没有注意到，在你走后不久，那少年就发现了从你身上掉下来的玉佩，可能是刚刚起身时落下的.玉佩落在小雪堆里，现下光线一折射，就被他看见了.少年上前捡起，喃喃自语：“是他的？”

　　正想寻你，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忙将玉佩揣入怀中.几个身形稍高大些的乞民围过来：“他身上有吃的！”几人蜂拥而上，一下子将他撂倒在地，去抢他怀中的食物.少年蜷缩成一团，把东西紧紧护在怀中.乞民你一拳我一脚，直到他在地上一动不动.

　　花楼，后院厢房.顾淮音立于窗边，仔细撩起衣袖，垂眸小心翼翼地在桌上摊开一卷长约十三点三尺，高约零点八尺的绢本设色画卷.外头的雪下了一日一夜，此刻仍有洁白的飞絮时不时从半空飘零而下.他执笔蘸墨，正要落笔，忽有动静从窗外由远及近地传来.

　　顾淮音侧眸看去，你正跟随着指引缓步而来.你执着一把素色油纸伞，唇边带着明媚的笑，发丝飘飞，好像……太阳.顾淮音指尖微动，心底掠过一抹异样的波澜.

　　门扉被轻轻扣响，他闭了闭眼，轻声道：“进来.”你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了窗边孤立的青年.对方也正抬眸淡淡望来，一如往常看似淡漠疏离的眉眼，又似是柔和的平静.顾淮音轻轻颔首，“殿下来了.”语毕，忽而注意到你浸湿的长靴，目光微敛，“殿下的鞋…湿了.”你低头看了一眼，湿答答的鞋袜粘在肌肤上，确实不太好受.你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开口：“无妨，刚刚不小心踩到雪堆里了.”

　　顾淮音见你的态度，下意识微皱起眉.他抬手将轩窗合拢，悄然叹了口气，“殿下坐到榻上去吧.”你闻言一愣，合着顾淮音今日转性了？虽有些不明所以，你还是乖乖转身，走到榻上坐了下来.

　　顾淮音将炉上温着的水倒入瓷杯中，然后走至你身前，半蹲下身，撩起袖子，轻扣住了你的脚腕.你吓得一缩，睁大了眼，惊得说不出话来，“淮、淮音…你……”他没听见似的细致又缓慢地脱下你的长靴，再是湿透的袜子.在光线下还能看见你白皙足背上，浅蓝色的细小血管，足弓弧形柔美，被他扣住的腕部纤细，最适合被人牢牢紧握，而后顺势将那双腿分开……

　　顾淮音静了静心，将那些想法压下去，眼底暗流涌动面上冷静如常，从怀中掏出帕子，沾了温水，在足背上擦拭.你坐在榻上，低头注视着他微敛的双眸，感受着足腕他指尖的温度，眸光微微失焦，不禁出神：“顾淮音，你今日…怎么了？”顾淮音平静回应：“殿下这般照顾我，我为殿下做些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他云淡风轻地带过，不紧不慢起身.你被他这样的神色带回，方才似乎有些过于亲昵的举动，应该是他一时心善吧.这样想着，你平复了心态，笑着重新开口，“淮音真好.”

　　顾淮音听着你声音似风拂过山泉，垂首品茗，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