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喉结滚动了下,“看到少主去地牢的人,是当日巡逻的侍卫,金祁。”
“金祁?”宫远徵有些疑惑地望向羽宫的两人。
侍卫管理属于羽宫的职责范围,他对这人并不了解。
见他看过来,宫子羽冷哼一声,不想回答他,倒是宫唤羽回道,“金祁,春林镇人士,年二十,家中有一老母和一个妹妹,妹妹三年前嫁给了同镇铁匠铺的石珰,同年,金祁通过宫门选拔,进入宫门。”
他沉吟了一会儿,“家世还算清白,人也实诚。这几年,办事也算勤恳。”
“若我没记错的话,他与你,是同乡吧。”
宫唤羽的语气甚是平淡,秦荣却不由抖了一下,他话中的未尽之意,想必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同乡,难保不会串供或是包庇。
宫子羽反应过来,脱口问出,“你们是同乡?”
秦荣脖颈缩了缩,瞟了一眼上首的执刃,承认道:“是同乡。”
又慌张地张口辩解:“这件事我并未隐瞒,只是一时没有想到。况且我与金祁平日也多有往来,同乡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您身边的金繁侍卫可以作证。”
宫子羽望向金繁,金繁点了点头。
这偷药人是徵宫外门采买药材的管事秦荣,平日里趁着职务之便,会帮着侍卫们买点跌打损伤的药物。
因同乡的关系,金祁在侍卫中间帮他牵线搭桥,顺便拿点抽成。
这些事,金繁偶尔听其他侍卫提过,侍卫们平日里舞刀弄剑的,身上难免会有伤,想备点药救急,也符合常理。
这些药材最终也是用在各宫侍卫身上,秦荣采买药材,扣点油水,做做小生意,无伤大雅,金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时大殿中有些沉默。
宫远徵冷冷笑着,“少主和子羽哥哥可还有疑问?不如先把这金祁叫来,问一问便知了。”
宫子羽怕形势对宫唤羽不利,有心阻拦,却被宫唤羽暗中拦了下来,他对着宫子羽微微摇了摇头。
见从秦荣身上也问不出什么,宫鸿羽发了话,“也好,来人,去把金祁带过来。”
半晌,金祁便被两个黄玉侍带进大殿,他望着地上一身狼狈的秦荣,眸光一闪,并不见丝毫慌乱。
他抱拳行礼后,便站在殿中等着执刃发话。
“秦荣说你看见少主昨夜去了地牢?”
“回执刃,是。”
“那为何不报!”
“扑通”一声,金祁双膝触地,跪在了执刃面前。
“属下昨夜擅离职守,误了差事,请执刃责罚!”
宫鸿羽不怒自威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金祁倒真如唤羽所言,是个实诚人。
不过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见形势不对,就立马认错。
宫鸿羽冷嗤道:“你擅离职守一事之后自会有执法堂来判。现在,细细将昨夜见过少主的事说来。”
“执刃明鉴,昨夜属下被分到地牢巡逻,不知是不是晚饭吃坏了肚子,闹得厉害,便私自脱离了队伍去行了个方便。回程途中,正好看见少主从地牢暗门中出来。”说完,他以头磕地,战战兢兢地说,“属下昨夜喝了酒,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还有昨夜无锋刺客越狱,也怕这些事报上去,自己会被牵连,受到责罚。便隐瞒了下来。”
他暗暗看了眼宫远徵阴沉的脸,徵公子的毒,他受不住。
他一说,几人同时反应过来,若真如他所言,金祁必会落入宫远徵手中接受审讯,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般想着,他隐瞒此事倒是情有可原。
“你也说自己昨夜喝了酒,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少主?”宫子羽问。
金祁回忆了一会,才点头确认道:“确实是少主。”
宫远徵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执刃一眼,轻笑出声,“执刃现在可信了?少主昨夜分明去了地牢,却未告知执刃大人。今日又派人来药房偷药,到底是何居心?”
“宫远徵,你少信口雌黄!金祁是看见少主去了地牢,可没说见着少主把无锋刺客放了!”宫子羽脸上乌云密布。
他深吸一口气,回首盯着执刃说:“执刃大人,就算抓到秦荣偷药,也不能说就是少主指使的,这定是别人的阴谋,想要在选亲前诬陷少主,让江湖看我们宫门的笑话!”
“还有,这秦荣虽说与金祁有旧,但这等事关性命的事,金祁又怎么会告诉秦荣?此事疑点众多,请执刃莫要轻信。”
宫远徵势要将罪名安在宫唤羽头上,又怎么能容忍宫子羽为他开脱,张口冷哼道:“子羽哥哥倒是重情重义,证据之下还能如此狡辩。”
“你!”宫子羽怒视过去,就听上首执刃幽幽长叹,“行了,都不要再争了。”
宫鸿羽凝视着宫唤羽,默然半晌,方缓缓开口:“唤羽,你站在这一声不吭,可是认了?”
他抬起眼皮,目中波兰无惊,不紧不慢地说:“父亲,清者自清,旁人设了这么一个局非要将我框进去,唤羽也没甚好说的。”
宫鸿羽眸光沉了沉,“昨夜,你为何去地牢?”
“属下来报,远徵弟弟的审讯没有进展,作为宫门少主,自是要再去审一审的。”
“那为何不走正门?”
宫唤羽噎了一下,叹气道,“没有什么理由,当晚就是想走暗门,父亲若觉得我真是无锋安插的内奸,我亦无话可说,但凭父亲处置,唤羽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执刃!少主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愿以性命担保,他不可能背叛宫门。”宫子羽撩开衣袍,跪了下去,哀声求情。
他一跪,一旁的金繁也跟着跪倒,沉默着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宫鸿羽揉了揉太阳穴,良久,长叹一声。
“尚角明日就回宫门了,这件事,等他回来后再议吧。少主宫唤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岚鸣院。”他环视一周,“任何人不得进去探视,金祈和秦荣,关押地牢。”
他挥一挥衣袖,略显疲惫地说,“此事先这样,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