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见面时是圣诞后的第一个上学日，休学半年的阿贝多回来了，还是空的同桌。空面无表情，埋怨自己那天太冲动没留后路，毫不保留地宣泄了情绪却没料到两人会成为同桌，短短几秒，几个方案在脑中成形。
是服个软认个错还是保持高冷范儿？从长远来看，和缓关系对空以后有利，很大的利处，可由自尊组成的名为“傲骨”却不允他这么做。正当空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开口时，白皙的手伸到他前，食指与中指蜷起在木桌上轻叩两下，吸引回空的注意，金眸促不及防地撞进钴蓝色深眸中。湿润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不帮一下忙吗，同学？”
察觉到对方并不想让两人早就认识的事公之于众，空顺水推舟送人情，帮忙将沉重的书籍放在木桌上，踌躇半天：“你好，我是空。”
“你好，我是阿贝多。”
几天的相处下来，阿贝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空对他的评价改观不少，却仍不能放松戒备。因为家境贫寒，他受过不少冷眼，“上流社会”自命不凡之人将他看作可以肆意取笑玩乐的器物，是资本家用来体现他们吸血下的仁心的工具，是圣诞佳节无法回家无法参加宴会还要给少爷小姐们送东西的工具。他可以是任何东西，却唯独不是人。
因为长相出众，对他怀有不轨之心的阔少阔姐不在少数，也真有几个胆大的向空传递过“跟着我混”的意思也对此，他只觉得恶心。难道真把他当作谁都可以欺负的，无法反抗的玩物了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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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阿贝多临到宿舍却猛然想起画画所需的特殊颜料落在了教室，估摸时间还早，他转身返回教学区。
教学区里空无一人——老师学生都去吃饭了，豪华的教学区静得吓人，唯有空调开着最大功率辛勤工作，将逼人的寒气阻隔在外。
阿贝多的脚步声很轻，衬得器张的骂声与戏笑声愈发清晰：“也不看看是谁供你在这儿读书！不但不感恩裁德还以怨报德，让你帮忙拿个东西怎么了？让大学霸给我们讲讲题怎么了？委屈你了是吧？”
推搡声与欧打声夹杂其间：“今儿上午只有你去找过那事儿精，不是你告的状又是谁？难不成他有千里眼顺风耳？”
只有一声吃痛的闷哼声作为回答。
“扬哥，我看这家伙不吃点儿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要不然......”谄媚而又器张，让人脑海中浮现一词：狗仗人势。
阿贝多眉头一皱，这群人才多大，这一套欺凌的把戏跟谁学的？
扬哥停顿几秒，恶狠狠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行啊，我倒要看看，是他嘴硬还是咱几个的拳头硬。”
所以，他这是正好赶上了一场校园霸凌？
被打的人也真是个倔脾气，愣是一声不吭，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开口不求饶，支离破碎的痛呼声从牙缝间泄露，与如雨的拳打脚踢声相比是那么的无力。
阿贝多抬脚往三楼走去，在转身的瞬间才淡眼瞟了那群
人一眼，高贵的公子不近人情，压根儿没有插手此事的打算——直到一缕金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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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体鳞伤的空在医务室打点滴，鎏金眸无神地盯着与老师，医生交谈的“救命恩人”。年少老成的少年在成年人面前仍不失稳重，游刃有余地完美回答了所有问题，风度翩翩而又彬彬有礼的模样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救的我？空动脑费力地思考着。
妥善安排完所有事情后，一干人等退出房间，阿贝多踱步站在空面前，脸上关心的表情恰到好处，既不虚假，也不做作：“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空下意识地开始点头，尔后又迟凝摇头，眼神迷离又混乱。
“别紧张，放松。”阿贝多退了几步，离空有个四五米的安全距离，不远不近，是不会给空压力的距离，语气柔和，如轻音乐般悦耳，透着似水的温柔，“别勉强自己，我不会伤害你。”
戒备的空迷糊地瞪着几米外的少年，大脑迟钝地反应过来。陷入沉默，一言不发。
“这些人仗着家族势力对你拳打脚踢，任意取笑，所以在第一次见面时你才对富商之子的我充满敌意，是吗？”
空心里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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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空便听说了几位施暴者被勤令退学，学校被上级批评的“好消息”，与开心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止的担忧——学校的虚伪令他担心，施暴者背后的势力更令他坐立难安，空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臆想中的报复延迟未到，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
自从被阿贝多攻破了心里深处的防线，空对他的态度天翻地覆，一是害怕，怕骨子里的伤口，被自卑划开的伤口，被掀到阳光暴晒。二是为自己的出言不逊而感到抱歉。三则是感谢阿贝多的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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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圣诞。这一年因为有阿贝多罩着，来找空麻烦的人少了很多，两人已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盯着面前桌上精美的圣诞晚会邀请函出神，空露出丝丝指苦笑与嘲讽，感叹自己有一天竟也会收到邀请函，毕竟去年时他还是被拒之门外的跑腿。阿贝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在意道：“要去吗？”
空皱起眉，嗫嚅着刚要拒绝，阿贝多挑眉，食指弯起轻叩桌子，提醒道：“实话实说。”
即将出口的“不”字被空硬生生地拽住，无奈地望向挂着促狭笑意的阿贝多，僵持几秒后，他偏开目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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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这装束真的很像黑白无常。”
空不舒服地扯了扯过紧的黑色领结——他快要喘不上气了，苦着脸瞪着身上品质上乘的定做的黑色西服，礼服束缚着少年的一举一动，这就是上流人要有的克制吗？
阿贝多的打扮跟去年一样，他转身要笑不笑地看着与领结作斗争的空，手上斯条慢理地整理衣袖，举手投足间透着高贵与优雅。
空警告性地瞪了对方一眼，满脸写着郁闷。
阿贝多轻笑出声，抬手示意空不要动：“不笑了，你别乱动，我帮你。”
空听话地任对方摆弄，不满地小声嘀咕：“怎么这么紧啊......”
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从空的咽喉部滑过，空身体一僵，拼命忍住低头的冲动，指尖灵巧地为空重新系上领结，冰凉的指尖与后颈相触，空下意识地一皱眉，反手握住对方的手：“你手太凉了。”
阿贝多盛满笑意的眉眼又弯了弯，没吱声，也没把手抽出来。
站在落地窗前缓慢吃着甜点的空凝视着与众人交谈，始终彬彬有礼，言行得体的颀长身影，没人愿意跟自己搭话，有些无聊地侧目望向窗外无垠的白色世界。
不知什么时候结束谈话的阿贝多端着热饮踱步到空身边，两人并肩而立，稍暗的灯光营造出清冷的氛围，与窗外的世界极为相称。
两人无言，大雪纷飞的寒气和狂风怒吼的喊声被厚重的玻璃窗隔绝在外，透过玻璃，却仍能感到令人战栗的刺骨寒意，显得这两道身影极为萧瑟，但也能在这孤寂萧瑟中窥见不明显的温存。
稍纵即逝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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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阿贝多又休学了。过惯了舒服日子的空猛地从高端之上的天堂坠入幽深的地狱，他又过上了以前提心吊胆，被唤作佣人的日子生活。
刚开始奋力反抗的少年在一次次绝望的毒打中变得麻木不仁，逆来顺受，无动于衷。空用熬一熬就过去的谎话编成的美梦麻痹自己的灵魂，知其不可而为之，可悲，可笑，又可叹。
他甚至隐隐对阿贝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希冀有谁能把自己拉出泥潭，明知不可能但还一厢情愿地相信。
高三的圣诞，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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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火苗被冷冽的北风不留情地吹灭，战栗的火光陡然消失，焦黑的火柴徒留在少年掌心。空哆哆嗦嗦地抽出最后一根火柴，颤抖的手将其缓缓点燃，随后一头扎在醉生梦死的美梦里，伴随着礼厅传来若隐若现听不真切的圣诞欢歌。
——END——
繁吟华“其实空在高一圣诞节送手链的时候就听着音乐冻死了，”
#繁吟华“空跟阿贝多完全没有见过，”
繁吟华“后面阿贝多和空成为朋友都是空划火柴后的幻想。”
#繁吟华“本次更新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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