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房间里响起踉跄的步伐时,肖铎还没从捂面的双手里醒神过来,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抽手走去窗边的。弄洒鸩酒、滚落的墙角的酒杯、稳稳当当放在小桌上的酒壶分明未动,可荣安就在他的眼前猝然下坠了。
肖铎连跪带爬地过去接住荣安时,才发现那支他亲手簪上的珠钗正插在她的胸前,随着胸腔的起伏泊泊渗血。
肖铎这下是真的慌了,百伤百战过的他,这一刻甚至不知道是该拔钗还是该捂伤,他只能用抖得不行得双臂紧紧得圈着她。
肖铎娘娘?娘娘?!
肖铎娘娘,你不要吓奴才?!
肖铎娘娘···荣安!!
荣安在躺在肖铎的怀里一直闭着双眼,锁起的眉头像是在消化疼痛,轻微颤动的眼睑泄露出尚存的生息。
肖铎知道她未走,可荣安却始终不睁看他一眼。
荣安恍惚间觉得肖铎好像抱住了自己,抱得很紧,比她曾经最奢望得那种还要再紧一些。
她想睁开眼看看,这是臆想还是真的?眼睑轻微颤动了几下还是没勇气睁开。荣安既怕那拥抱是真的,又怕不是真的。
她要在黄泉路上跑得快点,不回头,逃出纠葛的孽缘、逃出身份的禁锢,逃出皇权的阴影,逃出···他喊她的声音···
每呼出的一口气都进不回来了,浑身的力道和生命感都在流逝。荣安觉得自己其实还有话想对肖铎说的,但是真的已经使不上力了,所以只能在心里念念:
荣安肖铎,我原谅你的背叛了;
荣安肖铎,别恨本宫;
荣安肖铎,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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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猛然猝醒,胸肺像倒灌进一大口氧气,起伏的胸口牵扯出不容忽视的疼痛。她躺在榻上,漪兰跪坐在旁,肖铎立在床边,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跪了一地。
荣安???
荣安什么情况?!
漪兰娘娘,您总算醒了,您快躺下,太医说这簪子扎的挺深需要静养。
荣安什么?簪子?!
荣安的视线寻着胸口的疼痛处看去,果然在伤口处裹着纱布,正是自己下手的位置。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么?肖铎救她了?万岁爷赦免她了?
肖铎娘娘,奴才护驾不及,竟然邵贵妃伤了您,还望娘娘赎罪。
荣安邵贵妃?!
什么情况,邵贵妃不是在皇陵坟头的草都两米高了么?还怎么伤人?
荣安看向在一旁行礼的肖铎,一如早年间的低眉顺眼,丝毫没有后来的冷漠疏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漪兰似乎看出了荣安的茫然,自是与娘娘有着默契。
漪兰娘娘醒了就好,需要休息静养,太医们退下吧,把方子开了一会把药熬好了交与奴婢了。
漪兰 至于肖掌印···
漪兰有些吃不准,看着皇后。
荣安肖铎也下去吧
荣安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她知道最不能直接面的,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就是肖铎了。
肖铎可···娘娘···
肖铎似乎难以相信,平日里有事没事的荣安都会把自己招来,可出了这样大的事,眼下的情况和局势还没来得及和皇后商量,荣安居然会把自己支走。
肖铎没有动身,正想着要不要跪下请罪,在娘娘面前磨磨时间,忽然被荣安叫住了。
荣安等等!你刚刚说邵贵妃,她现下如何了?
肖铎她胆敢伤了娘娘,昭定司自然已经拿了人,只是奴才忧心娘娘还没来得及处置,现在听凭娘娘吩咐。只是···
肖铎走近跪在床边,凑近荣安的耳边道。
肖铎娘娘是要继续下死手,还是同奴才之前商量好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