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皇后,阴损歹毒,戕害嫔妃,择日赐死”
当肖铎再次踏入长庆宫时,手上的鸩酒端的稳稳当当,心绪却有些紊乱复杂,连带着脚步都虚浮出少许不易察觉的凌乱,只有肖铎自己知道在登台阶时险些踏错出踉跄。
肖铎以为自己是该觉得畅快的,大仇得报,也连同那段奉承、苟且、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的腌臜岁月,一同埋葬干净。可···为什么肖铎为什么心底最深处还是生一丝异样,杂糅了悲悯和殇感,沉在心底越发焖堵。
肖铎知道,荣安于自己而言是有帮扶、提携与知遇之恩的。自己的狠辣与锐利少不得荣安这些年的悉心栽培。
至于其他,那些年两人暧昧不明的苟且时光里,肖铎是否有过片刻的快意和释放,存过片刻真心,这些他既无法承认,也无从否认。
总归是最后一面了,不重要了。
【推开长庆宫的寝门,荣安平静的坐在案前】
荣安既没哭闹,也没示魅,没有泼天的愤怒,也没有恶毒的诅咒,甚至连认命的绝望也没有。
就平静的坐在梳妆台前,不知是赴死的从容还是与生俱来的天家威仪,这感觉竟让肖铎想起四年前初次拜见后位时,那令人生畏的距离和崇敬。
荣安知道肖铎来了,仍未抬眼,只是一直盯着梳妆台前的铜镜。
肖铎端着鸩酒站在台前,正欲请安和说明来意,就见荣安拿起一柄发梳,往前递着,不言一语,不看一眼。
肖铎愣了一神,随后放下鸩酒,指令般顺从的接过发梳,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绕到她身后抚上青丝。
一盏茶的时间,梳了一个不甚隆重的发饰,也算是对她身后名的一种敬意。
肖铎“娘娘对这个发型可还满意?”
荣安···
荣安平静的看着铜镜,未置一词,这让肖铎生出丝丝挫败与不安。
荣安轻轻晃动一下发饰,对镜看了两眼,连眼神都没流露出好还是不好。
她在右手处翻开一个首饰盒,里面躺着一簪珍珠步摇,珠光流辉但不夺目招摇。
肖铎会意,俯身去取发簪,闻到她耳后发丝的熟悉的熏香。
朱钗上头后,肖铎对镜轻抚流珠,正欲开口问询娘娘是否满意,
却见荣安垂着眼帘,伸手端过那杯鸩酒,轻描淡写的就欲饮下。
下意识抬手摁住荣安举杯欲饮的手,一时动作太大,杯中酒晃出大半,滴在她深蓝色的宫袍上,刺眼妖艳。
肖铎娘娘!
他们彼此纠缠的数些年,不管是利用还是算计,不管是恶毒还是下作,是她的极端控制还是他的有心背叛,总归是畸形地双双生长进了对方的生命里。
如今要彻底结束了,肖铎以为荣安怎么也该是歇斯诘问、诅咒谩骂的,她该使出玉石俱焚的手段,叫嚣着拉他下地狱。
可她今天却这样,不问一句、不留一言、甚至不撇一眼的打算直接赴死。这是惩罚么?还是另一种控诉?这种决绝让他恐慌、让他无措、也让他深感被抛弃。肖铎脑海中如惊雷迸炸,下意识抬手摁住荣安举杯欲饮的手,一时动作太大,杯中酒晃出大半,滴在她深蓝色的宫袍上,刺眼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