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五章

一群医正正围在床榻旁，神情严肃，李谦站在门外，不知该进去还是该退出去。

他想要进去看看保宁到底怎样，但却又怕打搅了医正们的诊治，只能站在门口。

"如何？"赵玺疾步走上前，急切的询问道。一群医正见是赵玺前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银针，转头向赵玺作揖行礼道，

"陛下，公主本就体弱，加之动了胎气，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赵玺闻言，一颗心沉入谷底，他颓然的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悲伤。“怎会……”

赵玺喃喃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榻上的保宁，仿佛这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保宁双手死死地拽着胸前衣襟，脸色苍白的如同纸一般，额际的秀发被汗水浸透，黏糊糊的贴在她的额上，衬托的她面容憔悴，宛若风中飘零的枯叶。

“保住…孩子…”保宁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虚弱无力，几乎听不太清她的声音。

一群医正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医正轻咳一声道，“公主，如保了胎儿，您恐怕凶多吉少了！”

保宁闻言，紧紧攥住床单的五指不禁收紧。“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她虽恨李谦，但孩子却是无辜的，她不愿自己的孩子有半点损伤，更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她紧紧抿着薄唇，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绝望，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时间冲洗着一切，有些人有些事变得越来越淡。只是在记忆的深处，始终有一处地方，随着光阴流转，愈发的清晰可见。

他站在窗前，望着正在院中嬉戏的李安城，五岁的年纪正是淘气调皮之时，他总能在她的眉宇间看见姜保宁的影子，那份熟悉与温暖，仿佛是刻进骨髓里的，怎么也磨灭不掉。

他从未想过，在那冰冷彻骨的深冬里，竟是与她的最后一面。

那一夜，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划破黑暗的长空，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不停地唤着她"保宁"，可那一夜，她却再也没有睁开眼。

他抱着她冰凉的身躯，仿佛置于寒冰深渊之中，冰冻了他所有的热情与期盼，只觉得心脏都在隐隐抽搐，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充斥在他的周身。

他悔了，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信任她，更后悔将一切都强加在她身上。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她直至最后一刻，都不愿见他最后一面。

李谦守着她的棺椁，整整一月。大婚那晚，他连喜宴都未参加，便跑到了东三所，一个人独自喝闷酒，直到第二日，才回府。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甩在了陆涟身上。她不解的捡起地上的和离书，只一眼，眼眶便红肿起来。"这是为何？！"她嘶哑着嗓子质问。李谦苦笑道：“令堂好手段！”

“为了让我胜败名裂，竟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李谦紧紧握住拳头，指节泛白。

陆涟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尽是凄苦与嘲讽，"你错了！”她缓慢地蹲下身子，一字一顿的开口道。“还记得唐晏吗？”

“他是我将要嫁的夫君，但在大婚前夕，他因意图谋反被关押起来，被折磨致死，你不记得了？"

陆涟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这件事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而我，也是在成亲那天，被迫跳下湖中，差点淹死在湖水中，幸得被人救起，可如今我也只剩一副残缺的身体罢了。

"陆涟缓慢的抬起眸子，看着李谦，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现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

陆涟猛地站起身子，伸手将桌上的茶壶摔倒地面，茶水溅了他一身，他的衣袍瞬间沾染了些许的污渍。"

你是不是很愤怒？"陆涟笑了起来，眼泪滚滚而落，"你是不是很恨我？可我却不后悔！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这么做！”

陆涟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愤恨，"若没有你，我也不会失去他！"李谦怔住了，陆涟说的没错，若没有他，她不会失去唐晏，或许他也不会失去姜保宁。

可是，一想到保宁为此丢了性命，李谦就感觉浑身发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自脚尖升腾而起，蔓延至全身各处，让他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栗。

第二日一早，西三所便传出噩耗，陆涟投湖自尽。

元鼎三十年岁末，李安城被封为公主，远嫁异乡。信王李谦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永镇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