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你不想救的那个人，你早已经救过了。”
李莲花怔怔地看着落在地上的残笛，低眸的瞬间泪珠不小心落下，他脑中有些嗡嗡的，巧言令色如他，但此刻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可惜似的，拖着残缺不堪的身子蹲下将断成两半的笛子捡起。
他坐靠在树旁，指尖使擦着落上灰尘的地方，身上的伤仍旧发痛，只是看着笛子，但好像他也碎了一样。
苏小慵带关河梦来的时候，李莲花仍旧靠着树，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得她紧着催促关河梦救人。
而等关河梦靠近，李莲花像是被什么惊到了，泛红的双眼微微透出杀意，握住笛子的手骨节都泛着白，关河梦微愣了一会儿，连忙退后欠身道歉：“兄台莫恼。”
“李大哥！你没事吧？我方才...”听到苏小慵的声音后李莲花稍稍放下心来。
李莲花再次醒来时，身上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他想抬手撑床，而下一秒便听到笛子落地的声音，他心下一慌，连忙把笛子捡起，同另一半放在床头。
苏小慵见人醒了，上前询问道：“李大哥，你感觉怎么样？有暖和点吗？”
李莲花惨淡的脸上带了抹笑，原本惨白的唇也恢复了点血色，“多谢苏小姐和关兄了。”
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回温的脸颊，连指尖都带上了热气，“早就听闻关兄医术卓绝，今日还真见识了。”
“但是...他说他解不了你体内的毒。”苏小慵担忧地看向李莲花，但李莲花并没有惊讶，反倒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噢。无事。关兄帮我到这里，让我重新感受一下活人的温度，在下已是感激万分了。”
沉默了一会儿，苏小慵堪堪开口，“不知李大哥和方多病发生了什么，我们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他，他好像很生气...也好像很委屈...”她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声量也猛地提高，“难道是他把你打成这样的？”
李莲花有点想笑，连忙摆手，“他还不至于...”
“石水姑娘，方公子这是...？”杨昀春见气冲冲的方多病拿了李相夷的画像，卷成一团，似乎是想扔，但只是在空中停顿半晌，又气冲冲地离开。
石水双手环抱在胸前，摇了摇头，“我们这些外人不太好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眉看向杨昀春，“你们监察司来我们百川院做什么？”
方多病想不到找谁，但他已走到普渡寺。
他还带着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玉，还从这里同无了和尚大谈特谈李莲花，现在想想，方大少爷恼火中充满了尴尬。
“诶石水姑娘这方公子...”杨昀春和石水还没走出百川院，只见方多病又悻悻地回来，蔫蔫地回了屋。
石水只是看了一眼，“没事。这么看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把画像挂回去了。”
方多病头一次在百川院睡得这么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从梦中惊醒，跃起拿剑，不见来人，低头却看见了狐狸精。
他松了口气，但这口气立马被提起来，狐狸精在啃被他扔在地上的李相夷的画像！
“狐狸精！住口！”他立马从狐狸精口中抢了回来，还好反应快，只是沾上了口水...方多病嫌弃地踢了踢狐狸精，“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吃！”
“你来干什么？李莲花让你来的吗？”低头和狐狸精对视，狐狸精摇着尾巴看他，上前扯着方多病的裤脚，“难不成他是想让我原谅他？”
方多病把画像放到桌上，衣服却是被狐狸精叼着，扯着他往外走。
“不是他要是想让我原谅自己怎么不来...”方多病走了几步，又问狐狸精，而后他一敲自己脑门，“他是不是受伤了？”快走了几步又停住，“但我看到苏小慵过去了啊找我干嘛？本少爷气还没消呢...”
狐狸精只管拱他。
“难不成遇到危险了？”方多病握紧了手中的剑，“要真是这样...石水姐姐和杨昀春去查案了...”想来想去，方多病好像只得自己去一趟。
怎么办。
方多病在想的时候脚步已经加快，狐狸精远远被他甩在身后，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追上去。
“李莲花！”
本来就没睡着的李莲花皱着眉起身，手下意识护住床头的断笛，正想着要不要把它藏起来，方多病倒是直接踹开他的房门。
方多病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看到神色惊讶的李莲花完好无损地坐在床上，一瞬间他松了一口气，又急又恼地跺脚，“不是你没事你让狐狸精找我做什么？！本少爷还在生气你知不知道！等会儿苏小慵走了吧？”
方多病眼神落在对方的半掩的断笛上，一时间话堵在喉间。
咋呼的声音让李莲花有些头疼，却是莫名的安心。他见狐狸精叼着自己的饭碗进来，瞅了一眼无语得要死的方多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鼻侧，“我忘记给它喂饭了...”
...
狐狸精饿了一天，终于吃上了饭。
“噢那个呢。我确实呢没想到狐狸精会去找你。苏小姐他们昨天就离开了。”李莲花的指尖交叠，坐在凳子上给方多病倒水。
方多病“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本少爷好哄。我告诉你我真的很生气。”
李莲花探头看了看，见那人红着鼻尖，讪讪点头，最终轻声开口，“我的错。我应该告诉你的。”
“得了吧李莲花。你压根就不想我知道然后默默死了是吧。”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立马捂住嘴，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
“那...”李莲花低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他一字一句，始终没敢抬头看方多病。
方多病沉默了两秒，嗤笑出声，“得了吧。你...你个老狐狸从来没说过几句真话。”
“你若是真在意我...那抬头看看我。”
“看着我说。”
李莲花交叠的手不自觉发紧，指尖的温度有些不切实际。方多病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觉得自己又自讨了个没趣，他愤愤开口道：“算了。本少爷这般英俊潇洒江湖人称多愁公子你不看是你的损失好吧！”
方多病跳脚，却被李莲花拽住手，语气中倒是含了几分笑意，“你把身上的观音拿掉，我同你说。”
李莲花起来的时候没见到方多病，连同床头的断笛也不见踪影，他正腰疼腿疼头疼，糟心地起了床，他是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觉得现在自己听到观音就觉得有罪。
而蹲在外面摆弄笛子的方多病嘴中念念有词：“啊这笛子不是吧怎么弄好啊...完蛋了不会弄不好吧...我警告你啊自己乖乖地连起来...”
方多病真有些后悔了。
“你那天说的话...什么意思？”方多病觉得自己就要睡过去了，被李莲花的声音拽了回来，对方声音依旧清明，夹杂着几分倦意。
方多病想了好一会儿。
李莲花救了李相夷，早在十年前他决心放下变成李莲花的时候，李相夷就已经解脱了，并且在李莲花的帮助下知道了除了“自诩人间第一流”还有“采菊东篱下”。李相夷不会再变老，有李莲花替他。以后种种，都是李莲花。
“忘了...”他嘟囔着，缩在李莲花怀里，吻了吻对方的锁骨。
这几天李莲花的体温又降了下来，关河梦给的药没有停，但李莲花真切地感受到体温的变化。
隔了好久，他没敢把手放到方多病的头上，只是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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