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清秋

我是顾清秋，是大楚宰相顾子峰的嫡长女，我的母亲是大楚有名的美人，她爱我爹很爱很爱，那时我爹还不是宰相，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官，但我母亲坚信我爹爹一定会有出息，她相信自己的选择，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也很幸福，虽然没有钱，日子过得清贫，但我每天都很快乐。

直到先帝驾崩，太后以皇帝还年幼为由执政，我爹得到重用，他深得太后信任，从此顾家一步步高升，再后来我爹被派去治水患，一去数月，母亲整日担心爹爹出事回不来，一双眼睛都要哭瞎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娘亲，只能不停跟她说爹爹不会出事的，爹爹会回来的，再后来呢。爹爹是回来了，但他同时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她很漂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她笑起来很好看，像小太阳一样温暖。

爹爹说她没有家了，她以后要和我们一起住，母亲知道这事后不同意，就每日都跟爹爹吵架，爹爹说娘亲像泼妇一样，没有教养没有半分昔日贵女的样子，再然后她变成了我的姨娘，母亲从那日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了，她常常在半夜趁我睡着的时候抱着我哭，她以为我不知道，但我都知道，我不敢醒怕娘亲更伤心，夜里她抱着我会说很多话，说她和爹爹的相遇，说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说她还未出嫁时外祖父最疼爱她，外祖母说她最懂礼，但爹爹却说她没有教养，她跟我说她好伤心，说爹爹不再是爹爹了，那时我不懂为什么，爹爹明明还是那个爹爹。

我七岁那年母亲去了，她那天抱着我吐了好多好多血，我想擦干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我身上的衣裙被娘亲的血浸透，当时我急的到处找爹爹，但爹爹不在府内，他带着姨娘去过元宵节了。那一天的雪吓得格外的大。

后来爹爹急匆匆的跑来，他从我怀里抢走娘亲，抱回了他的房间，他拦着不让娘亲下葬，整夜整夜在房内不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深情呢，后来爹爹晕到在房里，他们说是爹爹太爱娘亲了，悲痛欲绝，受不了娘亲去世的打击所以才晕倒了，但我不觉得，明明他那么冷落娘亲。。。

爹爹晕倒了，姨娘也不知道去哪了，府里只剩下我，我找人将娘的遗体搬出来，我给娘亲换上她最喜爱的大红衣裳，她说红色会让她感到温暖，给她画上美美的妆容，娘亲生前最爱美了。然后让人将娘亲送进棺材，亲眼看着娘亲下葬。他们说顾家长女能持大局，若是男子日后必成将才，可惜是个女子。

但我不觉得女子有什么可惜的，娘亲说过我是她最珍惜的宝贝。此后我开始努力学习，学女工，学弹琴，学下棋，学书画。他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不信，我越发努力学习，我规范着自己的德行。八年不曾出过一点差错，在此期间太后曾带着皇帝来过宰相府，说是担心大楚宰相，看看爹爹身体是否有恙，她说顾家小女姿态端庄，可堪重用，小皇帝我见了，他夸我说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他说太后说我以后会是他的妻，会是这大楚的皇后。

但爹爹拒绝了，爹爹提起了姨娘，说他已经娶过姨娘，娘亲也走了，他不曾对不住大楚，不曾对不住皇室，我不该再嫁入皇室。

后来我名动京城，我生的貌美和母亲有七分像，爹爹常看着我的脸出神，说我长得像娘亲。皇上也偷偷见过我，他却说我长得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貌美，他说要娶我，让我成为这大楚的皇后。我从来不曾搭话每次只是一笑而过，他是皇帝，他若真要娶我，我也无法反抗，至于是不是皇后，我不在乎。

我以为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同旁人不一样，他说我古板说我可怜说我不该如此说我该有更好的生活。我不在意，我是京城女子的楷模，她们皆不如我，我若可怜，那这天下的女子又该如何，我生活若不好，那谁的生活又算得上好呢。

我及笄后，来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但被父亲全赶走了，说我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说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又是一年元宵，同往常一样我上山为母亲祈福，住持问我元宵佳节为何不与家人一起过节，我说我早已没了双亲。

我第二日下山后遇到了山贼，我虽学过一点拳脚功夫，但完全敌不过这么多山匪，我被俘了，再度醒来我躺在了山大王的榻上，他说他心悦我，要娶我当他的压寨夫人，我说我不愿，他说他会等到我愿意，但他没等到这个机会，第三日我见到了一个人，说我可怜的那个人，他跟我说他是皇帝派来救我的，又过了两日他与官兵里应外合，剿了山匪，他成了大英雄，我看着那个说要娶我的山大王死在了我面前。

有一段时日不曾见过他，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叫林辞，是林将军的次子，因为生母身份低微，他不受人待见，也不被林将军重视，再后来他便天天来寻我，趴在我家墙头说着情话，给我讲着故事，他连着来了三四个月，我答应和他去游湖，他那日开心的像个孩子，拉着和我说了许多，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那个世界，女子不用相夫教子，不用整日待在房内，女子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不一定要嫁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我很向往他说的那个世界，我常想如果母亲生在那个世界，他一定会过得很好吧。

他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这辈子他只会有我一个妻，宫里传出皇帝要娶妃，娶的是顾家长女，他知道了这事也不管是真是假，半夜翻墙来见我，问我愿不愿嫁，我只同他说皇命不可违。这个呆子竟跑到宫墙外跪了三天三夜，求皇帝赐婚。皇帝不知怎的也学那个呆子翻墙进来寻我，他问我想不想嫁，我沉默没有回话，他却说他明白了，回宫后第二日便来了圣旨让我嫁给林家次子林辞，我爹自然是不同意的，他总说他的女儿要嫁最好的人，然后就要进宫让皇帝收回圣旨，我拦住了爹，说我愿意嫁。我爹说他看人准，这个男人给不了我幸福，我说他不是顾子峰，我也不是娘亲。

两月后我出嫁了，皇上送来了贺礼，没人知道那份贺礼是什么，只有我知道那是份圣旨，我不解他为何会给我那份圣旨还不让旁人知晓。

果然他婚后对我极好，身边也没有莺莺燕燕，对我事事体贴，后来某次宫宴我与他说太闷想去别处转转，他要陪着我去，让我拦下了，我劝他他正需要这些机缘，我留着反而不利他谈事，我让他不要担心，不出一刻我便回来了，他这才放我走，在后院散心时遇到了喝醉了的皇帝，他同我说林辞不是良人，他问我为何林辞一个庶子都可以，他是九五至尊难道身份配不上我吗？我说他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皇上做不到。他知道后就离开了。我回到席中，林辞让人灌了许多酒，都开始说胡话了我隐约听见了人名但又不太清晰，我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后来宫里·传出皇帝落水病危，皇帝晕倒前宣林辞进宫侍疾，我不知他为何要宣林辞，一周有余林辞回来了，他说皇帝没事了，我觉得他隐隐带着兴奋，我打趣他皇上醒了怎么他这般高兴，他只是同我说身为人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之后林辞便受到皇帝的重用了，事事都要宣他商量，到最后原来人人唾弃林家次子被皇帝封为了外姓王受万人敬仰。他被封王后也没有像别人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做些出格的事，恪守本分每日上完朝就回来陪我，旁人笑他白当了个王爷，整日只知守着夫人。

我那时多开心啊，我想跟父亲说，你看我没有选错人，他对我这般好，可是在皇上派他去守边疆的时候，我去送他却无意瞥见了他腰间挂着的香囊，我从来不绣这些东西，那回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后来从他人口中得知是他与好友在饮酒时他好友炫耀他有红颜知己为他绣的香囊，另一个有家中妻妾绣的方帕，唯独林辞没有，他便偷偷买了一个。整日挂给我看，希望我给他绣一个，但我迟迟未发现。

后来他带回了梨儿，说她有孕要纳她为妾，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爹爹和母亲，我不愿走母亲的老路，向他提出和离，他不愿，还将我软禁在房内，说等他娶了梨儿便放我出去，我在房内日日数着日子，算着他何时大婚，盼来那一日，我不知是何种心情心痛却又放松，我将皇帝三年前给我的那份圣旨放置在桌上随后带着小翠坐船离开了京城，我以为关卡难过，却一路顺风

林辞和我大婚前对我说女子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我觉得他说的对，便开始经营自己的产业，我买了些铺子做了些营生，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银子，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告诉林辞，我怕他担心不让我继续，可是他没想到他没做外姓王之前的银子是哪来的，他去结交那些个大臣，处处都要银子，府中的银子都是我在管理，他不知道府中到底有多少钱财，我一走了之带走了我所有的钱财不会再给他花一分一毫。

我要去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