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雪又一次呼啸着掠过边关,柳絮飞花,芦笛长啸。故乡的雪也该下了。
又是一次不眠夜。
营帐中,那摇曳着的点点火光,像是透过层层屏障去照彻黑夜,伴着声声叹息,穿进心底。
帐外,是铁甲透出的阵阵寒光,冒着丝丝冷气。将士们又聚在了一起。
火光照亮他们每个人的面容,相像到相差无几。一样紧皱的眉头,一样殷切的目光,一样苦闷的心情……
酒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却酸涩极了。酒一碗一碗入喉,火辣辣的,却浇不灭心头的愁,熄不了心间的苦。
他们之中,有布满沟壑的脸庞,风霜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白雪覆发,枯瘦的老树是他的写照。这样的脸庞,埋进了酒坛之中,伴着重重的叹息无言于长夜。有稚气未脱的脸庞,青涩得像山间滴着露水的野果,火光将他照得红扑扑的,却挪不动半分他望向月亮的眼神。
月亮染红了将士们的眼,叠着风雪,迷了他们的心。笛声又响了起来,伴着相思入骨……
雪渐渐飘落到了故乡。
有人早早入了梦乡,有人彻夜难眠。
是谁家的新妇拭泪啼哭,脸色憔悴;又是谁家的孩童踮脚长望,神色期盼;是谁人的双亲灯下垂泪,无力叹息;谁人的妻儿翘首相盼,思绪万千……有人长叹有人忧,有人垂泪有人愁。
月光洒了一地霜,浸湿了被枕,翻飞了书信,打醒了梦中人。
一页泛黄的信,寄不到去处;一件落灰冬衣,送不到人;一滴悔泪一声叹,无人听我言三分。
一夜,过去了……
故乡的风雪停了。
天,亮了。
故乡从梦中惊醒。新妇又挂上了僵硬的笑容,孩童也踏出了稳健的步伐,老人继续挑起了沉重的担子。又是一天的开始。
边关的风雪还在继续。营帐的火光还是灭了,铁甲披上身,烈马又奔驰起来。笛声不再,唯留丁宁作响……
血色满天,祭出旭日冉冉升起 。天总会亮的,风雪也会停的,但月亮,不会是同一个月亮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我啊,只是一场缠满了红豆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