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梦吗?”吴曦然在昏暗的冬日清晨苏醒。他坐起身来,靠着窗台,用手在触摸满是水雾的玻璃,上面凝结的小水滴理所当然的顺着他的手流到孟晚垫的毛巾上,他感到了手心传来的冷气,这些刺激让他明白了这不是在做梦。他看一眼表,是四点五十。他又看看睡在一边,微蹙着眉头的孟晚。
“给她做早餐吧。”吴曦然想到。他先用尽量轻的动作下了床,但孟晚还是察觉到了。她睡眼惺忪地看了吴曦然一眼,把手放到了枕头下面然后继续睡了过去。吴曦然打了个寒颤,他当然知道对方枕头下面放的是刀,这个是孟晚直到二十五岁才改掉的习惯。但他不知道的是十七岁的孟晚枕头底下放的是菜刀。于是吴曦然站在厨房犯了难。他熟知对方的习惯,调味品什么的倒是能直接找到,但是没有刀的话…能做什么菜?
吴曦然翻了翻冰箱,发现了里面放着的一袋剩米饭和几个鸡蛋,还有一盒金枪鱼罐头——他还发现了微眯着眼摸着枕头下的东西盯着他看的孟晚。叹了口气,开始做饭。
熟练地系上围裙,从西服裤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灰绿色的头绳扎住长到肩膀长的灰发(染的),用同样在口袋里常备的折叠发卡卡住前额垂下来的偏分刘海。吴曦然洗洗手开始做蛋包饭。
他先是把剩米饭加了点水揉搓开,然后倒进锅中翻炒,减少水分。等水分减少之后就麻利地倒入金枪鱼罐头和小块黄油炒至均匀,然后装盘。他又打湿了一块湿毛巾铺在灶台上,打了三个鸡蛋,打散后倒入中小火热好油的锅,等周边凝固后立刻用筷子搅向中间。反复几次后他便立马把锅放在湿毛巾上降温,还不忘用橡胶铲把鸡蛋底部铲开,然后用筷子将两遍的鸡蛋翻向中间,最后颠勺一翻——漂亮的溏心蛋就做好了。他把鸡蛋放在米饭上,然后端去了放在卧室柜子旁的矮桌上。吴曦然看看表,十分钟,用时跟自己估的差不多。他心知肚明这是孟晚在看他会不会做饭,顺便看看自己能不能在她上学之前做好。笑话,他已经给孟晚做了一年饭了,怎么可能摸不清对方的习惯。
孟晚眯着困倦的眼睛看着对方继续去厨房打咖啡,打完还不忘迅速收拾厨房,把一切东西都放回原味,然后乖巧地把咖啡放在蛋包饭的左边,还不忘用番茄酱给她画了一只小猫。
孟晚:……
她看着面前这个像花孔雀一样展示自己漂亮的做饭手艺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是她拿起对方放在碗边的勺子,把蛋包饭划开之后吃了起来。
吴曦然:抓住一个人的信任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他还穿着那件印着猫猫的绿色围裙。对,孟晚喜欢绿色,所以她买的大多数能选颜色的小东西都是绿色的。她看着坐在半米开外乖巧坐在小马扎上看她吃饭的吴曦然,对方身上的酒气早已消散,一头灰发被顺从地整理成了居家的样子,较浅的眼纹是岁月的痕迹,但也没法改变对方身上意气风发的气质。他一双长腿并没有伸直,而是窝在怀里用手臂环抱着,手里还拿着孟晚用来背单词的高考词汇总编和英语四级词汇。
孟晚吃下最后一口饭,那一口饭上的蛋皮表面是吴曦然画的可爱小猫,她有点不太忍心吃掉。孟晚极其喜欢小猫,喜欢到凡是家里有图案的绿色东西上都印着猫。但她不会养猫,没有哪只猫会喜欢她这样的饲主的。
虽然在她二十五岁时吴曦然送了她一只狸花猫跟她一起养,但那终究是未来的事,而且她现在还在十七岁。孟晚自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养一切生物,于是当吴曦然环视四周时连一盆绿植都没找到。孟晚在未来鲜少提起她青春时的事,吴曦然也从不追问。只有一次两个人在孟晚家喝酒醉晕了的时候孟晚才边笑边哭着跟吴曦然提起只有她一个人在意过的往事,不过吴曦然知道后就变成了两个人在意。
吴曦然见孟晚吃完饭,就把手里两本因为记了很多东西翻了很多遍而书页炸开的册子递给她。孟晚也不说话,拿着书去了阳台背。其实她今天本来是应该背语文的,但…倒也无所谓。五点二十的冬天早晨不是一般的冷。但与往常不同,吃了早餐还喝了咖啡的孟晚感觉血液不再冰冷,填饱的胃也不再和往常如刀搅一般痛。她把袍子拢了拢,就着早晨还算明亮的路灯在零下几度的阳台吐出一团团白雾。她的声音也不如往日颤抖了。
吴曦然看着隔在阳台门外的孟晚,脱下围裙开始想今后的计划。他宁可去捡瓶子也不想让孟晚多操心他,他看得出孟晚凌乱的因为省时间而没有去理发店修剪的半长头发,也看得出她浓重的黑眼圈和疲惫不堪的眼睛。一个人想挺过高三这样的高压还是有些困难了,不过没事,自己会为她分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