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关系拉进了不少,奚封也没打算继续拉着儿子聊,一来他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忙,二来怕奚绒不耐烦听,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给闹僵了。
因而吃过晚饭,他随意叮嘱了两句就让奚绒回房间休息去了。
回到卧室,奚绒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修长的四肢摊开,呈大字状仰望天花板。
心口鼓动如雷,似有什么东西从中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奚绒抬起手臂遮住双眼,悄然笑出声。
这算是因祸得福吧?
从穿书那天算起至今差不多一个月了,奚绒漂如浮萍的内心终于有了安稳的居处,奚封的存在于他而言就如同一颗定心丸。
平复完激动不已的内心,奚绒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书包打开,从中掏出今天早上才在书店买的五三。
原身成绩不差,但跟奚绒在原世界名列年级前茅的水平还是有所差距。
好在教材都大差不差,奚绒最近差不多把知识点都摸了个透,难度不算太难,他可以趁着暑假这两个月查缺补漏。
暖色系的灯光满屋落下,书桌旁的少年奋笔疾书,笔尖与纸张碰撞发出“沙沙——”声响。
偶尔碰到疑难问题,少年更加专心投入,用笔划掉草稿纸上原先的解题思路另辟蹊径。
书房里,奚封处理完琐碎事物,抬眼看向一旁的落地钟。
指针指向已然十一点半了。
“何叔,你这是?”
从书房出来,奚封刚巧碰见老管家手上托着个托盘正要往楼上去。
“这个啊,小少爷最近学习很用功,经常熬夜到很晚,我给他送杯牛奶上去,喝了好早点睡觉。”
老管家在奚家干了大半辈子,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奚家父子俩能冰释前嫌和平相处,他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闻言,奚封微怔。
他伸手接过托盘。
“给我吧。”
对此,老管家喜闻乐见。
“扣扣扣——”
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着,埋头苦书的奚绒头也没抬地应了句“请进”。
“怎么还没睡?”
奚封甚少会来儿子的卧室,但也能看出些许变化来,墙上贴着的花里胡哨的海报被撤换成了元素周期表,手办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试题,书桌上摊了好几本教辅资料。
“爸!”
等来人出声,奚绒这才从题海中抬头。
奚封见儿子这么努力,一时之间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他走过去在奚绒头上拍了拍,“学习也不用太拼了,天天熬夜身体吃不消。”
“也没有天天这么晚,我马上就睡了。”
奚绒感受着大掌下的温度,一头微卷的发丝被揉得有些炸毛,入口的牛奶甜滋滋得令他笑眯了眼。
这副心满意足的小模样愈发勾起了奚封的拳拳父爱,忍不住又在奚绒头上搓了把。
奚绒还小的时候,每天都要抱上一瓶手臂粗的甜牛奶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边喝边晃动着小脚丫。
只不过后来妻子因病去世,家族生意也出了点问题,他不得不四处奔波,能分配给孩子的时间日渐稀少,父子二人的关系也慢慢变僵了。
他再也没能看到过奚绒这么惬意的表情。
父子俩每次相处不是大吵一架就是冷言冷语,稀松平常地吃顿饭都是奢侈,饭桌上永远硝烟弥漫,火药味儿十足。
亲眼盯着儿子喝完牛奶,奚封抬手看了下腕表,“快十二点了,洗涑完早点睡觉。”
“嗯,我知道的,爸你也快去休息,何叔说你明早还要赶飞机去国外谈生意。”
说话间,奚绒打了个哈欠,泪水无意识地盈满了眼眶。
奚封见状也不多做停留,顺手将空了的杯子连带托盘捎了出去。
夜色寂寂,窗外月明风清,远方传来阵阵蛙鸣蝉噪。
屋内的人兀自睡得香甜,有笑意挂在嘴边,显然是在做着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