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皇后在冷宫过的得倒是安稳,但边关烽火不断,一连吃了几次败仗,士气大减。为鼓舞军心,刘文宣亲自率领三十万去往边关支援,朝政大权自然落到摄政王手中。
提到刘文宣我不由得好奇心生起,“娘娘,您知道宫里的皇子公主为何都死了?”
刘文宣在陈国做人质时,明齐皇帝还是膝下儿女承欢,结果不出几年的光景都死了。
张皇后向我打禁语,“在明齐这是大忌人,以后莫要再提。”
自从摄政王把持朝政后,朝臣便不能来宫里探望皇上的病情。
后来宫里的谣言传到冷宫说皇上暴毙而亡,我起初不信,后来摄政王封了整个皇城,杀了几个与他对立的大臣,将后宫的妃子都软禁起来。我和张皇后因在冷宫幸免灾祸,而后才明白谣言是真的。
张皇后在风和日丽的晴天突然说了句“要变天了。”而后又问我:“凝禾,想出宫吗?”
我摇头,母妃还在宫里。张皇后让我放宽心,母妃一向聪慧过人,自有保身之法。
可是我就算真的出宫,又该去往何处。
“去边关。”
我大抵明白她的意思,“可是,皇城已封出不去的。”
张皇后驱开稻草掀开墙角的苇席,竟出现一个地道,“你只管往前走,届时自会有人接应你。”
她递给我一个包袱,让我务必带到刘文宣手里,然后轻轻的将我推入地道,我险些倒地,娘娘看着瘦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我揉了揉疼痛的后肩,“娘娘您不走吗?”
张皇后摇头,“冷宫足以保身。”
可是为什么让我走,我仰头看向张皇后,那纤瘦挺直的背影竟令我感到一丝凉意,忽而她转身命令我快走。
我不再犹豫,转身往深处跑,忽而一个念想涌上心头,张皇后没有疯。
带着这个猜测不知跑了多久才出了这条地道,我小心谨慎的从地道中探出头,萧条的院中,冷月孤星,比这冷月更冷的是我脖颈上散出寒光的长剑,这就是要接应我的人吗?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怎么刚出来就被架脖子。
带头的把我从枯井中拎出,领到正屋,屋里坐着一群戴面具的男子审视般的打量我,吓得我浑身哆嗦。
倏然,主座的男子起身走到我跟前,将我发间的发簪拔下转动一圈,发簪成了两节截露出一卷小纸条。我止住了哭声,登时愣在原处,发簪里何时藏了纸条。
他看完纸条后让人给我拿来一件男子的衣服,示意我取去隔间换穿。
换好衣服后我脑后一疼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我吃完早饭被迫上了辆马车。
马车在我的担心中出了京城,离开京城后我们走过帆旗飘卷的水路、坎坷的羊肠小道、车马来往行人去的大道。
令我疑惑的是边关吃紧,京城动变,其他地方依旧昌荣,行途畅通无阻,偶时遇一两乞丐讨要一两喜钱,仿佛皇宫以外的人都不知帝王已死,朝政大变。
绕过千山万水青州愈来愈近,我探头问马夫:“闫大哥,你知道青州长史住哪儿吗?”
果不其然他又没回我话,这一路上他对我说的话总是爱答不理的,高冷的很。
马车行入一个小巷子在一个小院门前停下,开门的是位年近四十、高挑儒雅的男子。
他将我迎接进屋内,而后告诉我他就是张皇后要我找的青州长史。
“可我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他掏出半截玉镯对我说。
我接过玉镯与张皇后给我的那只对上,严丝合缝,还真的是青州长史。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边关?”我急不可待。
“县主一路舟车劳顿,在此好好休息便可,边关本官去即可。”
我当即便急了,好不容易来到这,偏偏有不让去,岂不白费功夫,“行舟坐车并不觉得劳累,我同长史一起去。”
偏偏的崔长史软硬不吃还拿张皇后来震慑我,连哄带骗的将我安置在小院中。
我在院中替崔长史计算行程,算他们何时回来。
崔长史的儿子崔永安时长来小院看我,他的话很少,但听说我是从宫里来,便时不时的向我打听宫里的生活。
“县主,张皇后在冷宫过得可还好?”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崔长史走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得到满意的答复才安心的踏上去往边关的行程。
不愧是父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实不相瞒,家父与张皇后是旧相识,当年张家被诛九族,家父受到牵连被贬到青州无不在担心张皇后,如今……”
我打断他的话“如今碰巧我从皇宫来,所以想趁此机会了解一下张皇后的近况。”
“正是。”
“她过得不好,一个人孤只单影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好在还有你们给她做外应,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还能在外接应她。哪像我母妃只有小桃姐陪着她,我在外也帮不了她什么忙,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崔永安将轮椅推到我旁边安抚我,“你大可放心,我听家父说敬阳长公主和张皇后乃是手帕交,若长公主在宫中遇难定不会坐视不管。且长公主见微知著、多谋善断,定能保全自身,县主不必担心。”
匆匆半月有余,边关和京城都没有任何消息,我在院里探了不少消息。
崔长史钟情一个姑娘,为她终身不娶,当然崔永安自然也就不是他的亲儿子,是崔长史路边捡的,崔永安被捡的时候双腿就以已残废了,崔长史寻医问药也没能治好他的腿,好在崔永安看得开,弄了轮椅坐着。
好不容易等来了皇宫的消息,结果是皇帝驾崩,我就纳闷了,皇帝都死几个月了,怎么现在传出来。
我猛然顿悟,皇宫的消息既然能够被传出,那宫里的状况是不是就有所好转了?
果不其然京城有传来消息,晟武侯谋权篡位、发动宫变未成被敬阳长公主联合一众大臣给活捉了。
我心里的石头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不久后边关也传来捷报,刘文宣不日将班师还朝。
我从街上一路跑回小院,也顾不得路面冰雪地滑,“崔大哥!崔大哥!我给你说件好事儿,刘文宣要班师还朝啦!”
“县主慢着些,小心地滑。”
他话音刚落,我脚底一滑,险些摔倒,可把他吓了一跳。
“没事儿,崔大哥,你知不知道刘文宣要回来了?”
“知道。”
我稍微有些失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嘴角含笑,“刚刚。”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崔永安这些天跟我待一块也学会耍嘴皮子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有事没事就会发会儿呆,想我那少年身披盔甲,骑一匹快马来接我,然后告诉我,“久等了,小丫头。”
崔永安总是不合时宜的发出响声,“诶,这春天还没到呢,我怎么就嗅到了春的气息。”
“崔大哥!”
“不打扰,不打扰,你慢慢想,有的是时间。”然后不失礼貌的离开。
我扳着手指算日子,门外糖葫芦的叫卖声打断了我的想法,很是生气,起身开门打算买一支糖葫芦一觉心中气愤。
我开门,“卖,卖糖葫芦的……你不是卖糖葫芦的。”
“你,刘文宣!”
“是我,我回来了……”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委屈的扑倒他怀里开始哭。将我从冷宫出来到青州的所有委屈和害怕全都哭了出来。
冷宫的地道又黑又长,我不敢退也不敢进,更不敢大声的哭泣,可又想起张皇后交代的事情,我只能硬着头皮克制我内心的胆怯一个劲的往前跑,当冰冷的长剑抵在我脖颈上,连哭出来的勇气都没了,他带我离开京城,每过一站,我都会找机会问当地的人这是哪里,夜里也不敢深睡。
张皇后虽然说过青州安全,可我还是会害怕,害怕他们从京城追到这里。皇宫没有消息,边关不来信,我便一直躲在这小院里。
我不知哭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刘文宣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