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

看着心情明显低落的哥哥，宫远徵微微皱眉，“哥哥。”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说完回了角宫，看着窗外落满霜雪的杏树，脑海中浮现那年春天廊檐下林溪簪花带笑的模样。

后来他也在角宫种了杏花，这是角宫除了白花，唯一的色彩，也是他心中的一道暖色，温暖了他这几年的岁月。

他想记录当日的惊艳，可即使再精湛的画笔也画不出当日半点的惊艳，桌上摆着一幅画，少女微微垂眸眉眼间带着笑意，耳边别着一支明艳的杏花，少女羞涩中带着欢喜抬手轻轻碰着耳边的杏花。

作画之人极尽温柔，每一笔都蕴含着情意。

他们也曾两心相许，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即使每年他们相见的时间不多，可这也改变不了二人互相倾心，在她面前，他只是宫尚角，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都能同她分享。

那年娘亲和朗弟弟的忌日，他没有回宫门，只是一个人走在街头，一如往常默默吞咽着那份痛苦，行走在人群中更显孤寂，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个人，陪着他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和他并肩而行。

不知走了多久，宫尚角停下了脚步，他以为林溪会问他，为什么伤心。

可她没有，只听她柔声道：“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悲伤终归是有限的，只要你想说了，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都会在。”

从未宣之于口的悲伤，一时间决堤，此时的宫尚角脆弱得如同一个孩子，一把抱住林溪将脸埋在她的肩上，默默流泪。

林溪抬手抱住他的后背，时不时轻拍一下。

······

······

可两人一个是身负宫门重任的角宫宫主，一个是想要遍走各国撰写医书的医女，他不可能抛下宫门随她游历天下，她也不会放弃心中的志向从此将自己锁在宫门之中，二人都很明白这一点，只是那时二人都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刻意忽略了这一道裂缝。

但随着岁月更替，裂缝越来越大，大到二人都忽略不了，林溪知道宫门之于他重于一切，那将是他一生都担在肩头的责任，那是她早晚都要直视的问题。

那一夜林溪没有合眼，最后做了一个决定，看着风姿俊逸的少年，林溪双眸含泪，再不舍但还是要告别，宫尚角也隐隐有了预感。

“你我二人就非得走到这一步吗？”宫尚角不想林溪开口。

几番挣扎虽不舍，但林溪还是开口，“若是宫门和旧尘山谷是你的归处，那么你我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

一滴泪自眼眶滚落，她也舍不得他，可是她没有办法为了他改变自己，她也不愿让他为难，所以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与其日后感情渐深更难舍难分，你我如今分别，也能好受一些。”

宫尚角眼眶微红看着林溪，“你真残忍···既然你想分开，好！那好我们就分开。”

擦肩而过离开一段距离，宫尚角回头看着那没有回头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那人还是没有回头，只要她回头，他们就还能回到从前，可她没有，自嘲一笑，转身快步离开。

这话有赌气的成分，说完径直擦着她的肩离开，瞬间林溪眼眶中的泪珠滚滚滑落，上齿紧咬着下唇，下颌微微抖动。

感觉身影越来越远，林溪突然转身，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朝宫尚角离开的方向跑去，可早已看不见他的人影。

她不知道他在等她回头，他也不知道她追了过来，两人注定错过。

不知道在风中站了多久，那天回家后她就将自己关在房里大哭出声。

“有情之人，终会被情所伤。”林老大夫站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哭声，轻叹一声，转身离开，这位年迈的老人似乎早已预见了这一结局。

从那以后两人再没见过，宫尚角走后就有点后悔了，后来想起越发后悔，可他已经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说到底也是他不想真正和她告别。

后来知道她爷爷去世，他却事务缠身脱不了身，等他处理完快马加鞭赶到济风堂，已经人去楼空，去祭奠了林老大夫，看见一旁她父母的墓，也一并祭拜了。

唯一的亲人去世，那样的悲痛他最明白，可他却没能陪在她身边，他又有何资格说喜欢她，他越发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知道她去了开封，他远远地看过，见过她清晨去采药，傍晚归来的身影。

也见过出现在她身边的白衣少年，少年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熟悉，那时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他害怕她喜欢上那人，因为那样他们就彻底结束了。

在她生辰那天，他托店小二将他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送给她，他下意识地躲在巷口想看她的反应，果然她推开了窗四处寻找，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欢欣，她心中还有他，可很快就被苦涩代替，即使她心里有他又如何，他们之间······

拿起一旁的酒一口灌下，他知道她不会停留在原地等他，可他希望她能走慢一点，但她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越喝越多，与她在一起的画面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被醉意笼罩，可还是记着不能压到画，趴在画旁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