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无奈地说,她有个法子可以召回小鬼的魂,唤醒记忆,重开灵智。
我心中一动,唤醒记忆对于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吸引力,但如果是重开灵智的话,那就真的让我眼馋了——小鬼属阴,原本的心性即使再淳朴善良、乖巧可爱,但是时间已久,也要被秽阴之气洗涤心智,变得善妒、记仇、暴戾和懵懂,异化为邪物,最后心智全无,只保留有残暴的本能。倘若能够召回地魂,重启心智,这样的小鬼,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世界观,方有所成就。
而作为它的主人,我则才会水涨船高。
我同意了,说如果有,那我愿意做这个见证人,一方毁约,我来追究。她看着我的眼睛,说要我发一个血咒,我心中一跳。要说往日,作为受党教育多年、持无神论的我,赌咒发誓就跟放屁一样,自然不会拒绝。然而,我苦读了几天破书,知晓一些门道,自然不敢答应。
什么是血咒?那是一种以自己的血液作为导引,念咒语,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移植到另一个人体或者契约里面。前者是以生命为代价,后者是以失血为代价。这里,我们专讲后者,倘若我没有执行契约内容,或者执行不力,便会诸事不顺,而且还连累家人,虚弱、多病甚至得血液病而死。这种咒法恶毒之极,最早据说源于泰国的降头术,然而苗疆的黑巫术、茅山道术等等旁门左道中,亦有类似法门。
我是真的吓了一跳。没想到,罗婆婆的如意算盘竟是这个。
我拍拍手站了起来,跟她说道:“罗婆婆,那法子你要是给我,我自然高兴,以后见到王宝松也自有一番照拂;你若是不敢给,我宁愿让那小鬼洗衣做饭搞卫生,给我当丫鬟,也不愿意为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去冒险,风险和收益完全不对等嘛。我回家了,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我转身就走,没走到门口就被她叫住。我平静地看着她,推门的手却没有收回来。
她说好吧,折中一下,那她对黄老牙发血咒吧。我松了一口气,说这可以,反正不要让我吃亏就行。我知道她并不太情愿——黄老牙遭此一劫,活不过十几年。到时候,黄家人损毁契约,她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黄老牙在州第一人民医院住院治疗,查出来的是血吸虫肺气胀,然而钱花无数,效果不见好,正准备转院去一线城市呢。前两天得到消息,便还没走。刚才接到电话,就已经启程,立马赶过来了。
事情谈妥,我最后问罗婆婆:“是青伢子帮你去下的蛊吧?挖坟、接尸油、制小鬼这些事情,也是他干的吧?这小鬼现在才十四岁吧,胆儿挺大的!”
罗婆婆不看我,闭上了眼睛,没有作答。
我和杨宇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我认真对他说:“记录里面哪些该删,哪些该留,知道吧?”
杨宇点头说知道,我跟他确认:“有的事情要烂在肚子里,不然会长虫的,知道不?”他听出我有威胁的意思,默默地看着我一会儿,认真地点头,说好的。他问我的这些黑巫术是怎么学的?科不科学?我不说话,沉默着,我也没有答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见我不说话,以为犯忌讳了,连忙道歉。我说这些不妨紧的。过了一会,那个叫做黄菲的女警察过来了,她问我,杨宇说的是真的么?我说哪些事?她就讲她大伯黄建设是真的被下蛊了么?我说我怎么知道?罗二妹说是,你们要信就试试,不信拉倒呗。她顿时眼眶就红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子?
也许是自卑吧,我对黄菲就有一些抗拒感。然而她雨打梨花的哭容,却一下子把我心中柔软的地方给击中。我吃硬不吃软,看着她那如星空般璀璨的眸子蒙上雾色,眼圈泛红,我连忙说:“好吧,好吧,我跟她谈过了,你们要是肯负责她儿子,应该就没事了。”我心里面在嘀咕,好歹也是人民警察,怎么说哭就哭?
谁知她立刻笑了起来:“真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
这个时候,杨宇拉着我到一边说道:“色盖村留守的同事打来电话,说那个叫做王万青的小孩子跑了,就在昨天晚上。”——王万青就是青伢子的大名,他应该是罗婆婆的徒弟吧。我想到了自己16岁时独自出门打工、在外漂泊的日子,心中一酸。不过,我不能和他比,就他那心理素质,比我强一万倍。点了点头,不想管这些,连杨宇问我要不要去中仰苗寨说找人,我都没答。
再过了两个钟头,一身脓疮、腹部鼓胀的黄老牙,被送到了县人民医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