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陈念的外公去世了。
陈念的眼泪顺着脸的轮廓向下流,在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就是外公。
她不懂自己为何遭到自己父亲的厌恶,从生下的那一刻起,她的父亲就从来没有管过她。
她也不懂为什的自己从小就没有父亲,别人的爸爸会为自己的小棉袄买好吃的,可以让爸爸举过头顶,可以调皮,可以谈笑风生,可以…可以…
她的童年,是阴暗的。
她只听说过自己有父亲,却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姜楠思常年工作出差,为了更好的生活在各个城市打拼。
陈念是外公外婆照看大的。
陈念很小的时候,因为没有名字,自己的名字是外公起的。
陈念的外公对她很好,在陈念会说话的时候,经常说一句话。
“陈念,耳东陈,念念不忘的念,什么意思呢?”
“希望你以后能遇见好的人,陈念,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说是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是陈念一直记得外公,却没有回响。
他走的彻彻底底,一点东西都没有留给她。
只有那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外公希望在他不在的时候能过的快乐。
她不快乐,一点也不。
她勾了勾唇,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下。
外婆的重男轻女,让她的心灵又一次受到创伤。
外公因心梗走后,她才5岁。
她记住了外公常常说的耳东陈……之后听得最多的是外婆的厌烦。
“女孩子一点用都没有,男孩还能干活呢,你说你妈生你干什么,没有你你妈还能找一个好男人嫁了……给我倒水去!”
外婆烦她,却很喜欢隔壁的小男孩,经常去别人家串门,提着一大袋水果,时不时拿几块肉过去。
自己,吃的是剩饭,用的是旧东西,床单是自己用破布拼的。
年纪小小的她,过得比谁都苦。
她恳求妈妈把她带到她工作的地方,她不喜欢这。
姜楠思想带她走但没地方放她,她自己常常工作到凌晨一两点,她没有地方住,只能趴在工位上凑活一晚又一晚。
她也说过她妈,但都是表面答应,从来没往心里去过。
外公走后,她再也没有幸福过了。
“你说你在天上看那时的我会伤心吗?”
她小声嘀咕,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我外婆待我一点也不好,外公,你回来,回来,好不好,我还记得住那句话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它为什么不响啊!?”她哽咽的对墙说着,眼里噙满泪水。
她仿佛看到了外公慈祥的脸庞,仰望星空。
最亮的那颗星星,是您吗?
“我记得您最喜欢花了,念念也喜欢花,我们去摘好吗?”
“我记得您喜欢太阳,我带你去公园晒太阳好吗?”
“我还记得您最喜欢吃冰激凌,但您年龄大了,不能吃了,我给您做别的,好吗?”
“我记得您,您还记得念念吗?”
“应该记得吧…”
陈念的眼睛红红的,没有了眼泪,留下的是脸上一条条泪痕。
她的床头是外公和自己的合照。
有些泛黄,但老人的脸格外慈祥。
旁边站的姑娘笑的开心,一老一少。
这个夜晚,有颗星星格外亮。
陈念不再哭了,她抬头看着寂静的天空,沉默不语。
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
她很珍惜眼前的朋友。
好姐妹阿琳,顾辉然,没说过几句话的沈月,同桌王欣宁,罗婷婷,以及班里的许多人。
还有…方旭。
她很爱这个世界,她过得一点也不如意。
直到她上了高中,有了朋友,有了爱好,成绩也不错。
外公看到她现在过得很好,一定也会很开心吧。
她漫无目的的看着手机屏幕,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电话一声一声的响着,
滴—
滴—
滴—
……
没有回应。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滴—”
她挂了电话,退出。
打开微信,里面很空,高一四班班级群和几个人的微信。
陈念呆呆地看了一会班级群曹阳发的消息,不由自主的点开方旭的微信。
微信头像是一张晚霞图,还有一个很浅的人影。
她放下手机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旁边的抽屉,里面有一把刀,凉的人心寒。
她娴熟的摸黑从药板中抠出两三粒安眠药,硬吃下去。
苦味在嘴里蔓延。
失眠是常事,她已经习惯了。
但没想到这次失眠竟是一个号码牌导致的,她想笑。
笑自己心理防线太差。
不久后,她呼吸声渐渐缓了下来,蜷着身子睡下了。
睡着的她似乎有些恬静,但那紧皱的眉头从未缓和。
她的睡衣是纯白色的,一角是桔梗花的图案,黯然失色地开着。
陈念知道,自己看似已经睡了,这时的大脑清醒得很。
这晚睡的并不踏实。
陈念在天刚蒙蒙亮,四五点钟才眯了一小会。
——
清晨,大街格外喧闹,是包子铺老板的吆喝声,是汽笛声,是人声鼎沸。
陈念醒了过来,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她准备去学校,洗脸,梳头发…
她看了看衣柜,挑了一件新裙子。
白色,上面的闪粉衬得人发光。
她看了看冰箱,已经没有吃的了,她选择去离家最近的包子铺吃早餐。
当她出了门,又有了一阵眩晕感。
陈念回到屋里吃了药,喝水送了送,目光停留在那盒药上,过了一会她把药装进书包出去了。
“昨天下雨了吗?”陈念喃喃道。
“没有吧,我为什么没有听到。”
说着说着,就来到了最熟悉的包子铺。
虽然陈念小时候不在这,但这几年经常来这边吃早餐,老板老板娘都认识她。
“哎?陈念来啦,看看吃什么。”老板娘低头出来时正巧看见陈念。
“哦对,我记起来了,你看我记性,老样子是吧。”
“是的,谢谢箫姨。”
“没事没事,找个地坐吧,一会给你端过来菜。”她冲陈念笑了笑,又钻进小屋。
“欸,我说,陈念刚刚来啦,是个漂亮的小妞,好久没见她了。”萧姨朝里面的男人说。
陈念听见大叔的说话声,进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张叔。”陈念挥了挥手。
“好,好,坐着去吧。”他也看见了陈念,随后又切开韭菜。
凡是这个店的老客户都这么叫他张叔。
她闲的没事,垂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一用力,踢到了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