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起自己故去女儿时,嗔怒切齿,言语激烈,可任谁也能从她怒不可遏的情绪里感受到她深深的哀凉。
她名初兰,大家称她为兰娘,随丈夫迁到此地。
丈夫早亡,她一妇人无依无靠,可有颇有做生意的天赋,也能靠着一家客栈过活。
女人开店做生意本就不易,在她们母女俩最落魄的时候,是连街上的乞丐都是随意欺凌的,所以当献祭母婴的时候,她的孩子便毫无意外地被抢走。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连复仇的资格都没有,何其可恨,又何其无奈。
这些年来,村里的人不是没有担心过兰娘会报复,可她面上还是如以前一般和善、柔弱。
那日她在大火前声嘶力竭的模样让人心有余悸,除了那日的她宛如一个夺命的疯子,其他时间实在正常得很。
老板娘十年了,我没有一刻不在仇恨中。那日每一个人丑陋的脸,我都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
兰娘眼角滑过一滴泪,她脸上神情决绝。
老板娘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的孩子已经回不来了,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没法炼化出起死回生的丹药,可即便这样,我也要让他们也尝尝我锥心刺骨的丧子之痛,我要让他们也和我一样,生活在地狱里。
她的笑逐渐变得癫狂,
芸景不好!
我察觉不对,上前一步。下一秒兰娘已经倒地,脖子上的血口源源不断地向外冒血。
她不知怎么知晓了禁忌之术,体脉已与普通人不同,千珏立刻施法止血也无济于事,兰娘是报着必死的决心。
看着她倒在血泊里,心情复杂,不忍上前把她睁着的眼睛合上。
我们每个人都还沉浸在这悲剧中,久久没有回神。
千珏打破寂静,
千钰既然案子已破,我们再待在这里也无事可做,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再上路吧。
这个客栈是不能再待了,我们换了一间客栈,收拾一番终于安顿下来。
因经费有限,我们只订了两个房间。我听着身旁响起清浅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起身。
我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走出楼,抬头看了会月亮。
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我回过头看到相柳浅笑的面容,他不徐不慢朝我走过来。
相柳怎么没睡?
我含着笑意又重新望向月亮,
芸景你不是也没睡?
相柳还不是托某人的福?
他抬起系着红绳的手晃了晃,那红绳是我送给他的。
红绳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并不会发出声响,只是与相柳血液相容,只能与他相感应罢了,他人是无法听见的。
见我疑惑的眼神,相柳又开口。
相柳我把它与我的血液相融合,它是你送我的,因此便将你的情绪感知给它的主人。它现在说:有人睡不着,让我来哄哄她。
我看着相柳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眼前跟我调笑的人,突然忍不住说了一句,
芸景你看月亮,是不是很像我们以前在海上……
我反应过来,突然没了声。
相柳什么?
相柳转头问我。
芸景没什么,你看今天的月亮,圆不圆?
我低头压下心中的失落,相柳已经忘了我们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