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铺子里磨脂粉,平时烂熟于心的手法此刻却做的磕磕绊绊,阮溪看出我的心不在焉,也知道我忧心的是什么。
她伸手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阮溪要不休息一下吧,这些我来弄就好。
我刚想笑着说不至于连这些也做不好,突然一阵心慌。
我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异样,手上怎么也摘不下来的红绳突然断开,上面的铃铛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心口突然发疼,焦急地呼唤毛球。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阮溪看着我失了魂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随着我追出去。
我出门看到了飞回来的毛球,它嘴里发着凄厉的叫声,让人心碎。
我不可置信地问毛球相柳在哪。
毛球眼里都是悲伤,示意我骑上去,我顾不得多想便跟着毛球飞远了,阮溪站在门外担心地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我不知飞了多远,往日从中原到大荒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可此时我却第一次觉得这路途如此遥远,远得像是过了一天一夜。
毛球载着我来到横尸遍野的沙场,在前面满是杂草的地上有一片枯萎的区域,寸草不生、了无生气。
可我分明闻到了相柳的气息。
书中说相柳死时,全身骨血化为毒水,方寸十里无人能全身而退。
我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每走一步,心里便浮现出相柳的脸,笑着的、生气的、使坏的……
那毒水对我丝毫不起作用,我跪坐在这如相柳血液的毒水中,任由墨色毒液沾染我的衣衫。
芸景相柳,你这个骗子。
我最终还是没能改变相柳的结局,原来早就注定了,不管相柳有没有爱上小夭,他都是要死在今日的战场上。
这是他既定的命运——战死沙场。
可我不甘心,我怎么甘心?
明明,明明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一连几日我都坐在这里,哪里也不想去。毛球没离开过我,它也难过,每日在这里陪着我,也陪着相柳。
阮溪担心我来劝过我几次,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哪里都不想去。
我如行尸走肉般一样,每日就坐在这里,直到毒水都已经干涸。
毛球揪了揪我的衣袖,把我掉落的火把叼给我,我平淡如水的眼中突然有了光芒。
芸景对!火把,老夫子的火把一定有用!
我的手都开始颤抖,火把却始终点不着,我像是溺水的人眼看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不住了。
芸景不行,为什么点不着?为什么点不着?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相柳!
我哭得撕心裂肺,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夜深了,我独自来到海上,这里有太多我和相柳的回忆了。
我望着不远处的月亮,今天,偏偏月圆啊。
我落寞地摸着地上的沙子,仿佛自己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了,相柳也就回来了。
我又拿出火把,像是寻求慰藉似的捧着火把,诉说着往日的美好。
芸景相柳,其实我特别期待我们的婚礼,上次我说不期待,是骗你的。在我的心里,我们早就是夫妻了。我还想好了,我们以后就去清水镇,我知道你很喜欢那里,那里远离纷争,我们会喜欢那的生活。我还要写话本,把我们故事讲给别人听。
芸景相柳,你不会骗我的吧?你说过会回来娶我的。
芸景相柳,相柳……
我嘴里声声叫着相柳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哽咽,没有注意到火把一点点被点燃,最后发出闪耀的光芒,把我的脸照亮。
我抬头欣喜地看着火把,脸上还挂着泪珠,怔怔地望着周遭的环境疾速变幻,竟是从海上变成了被熏香的房间。
我坐在红木雕花的床上,窗纱轻轻摇曳,阵阵清香飘进来吹的人头脑有些发热,明显是女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