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中

浓云压了几天，最终化为白雪洒落。

汤姆坐在老橡树的树根上，看着远处白雪皑皑中不断移动的黑点。那是孤儿院嬉戏打闹的孩子们，但汤姆只是坐在这儿，看着，看着。

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天气很冷，寒气穿透那薄薄的毛衣渗入四肢百骸，可是冻不住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嘿。”

清亮的、柔和的、熟悉的声音响起。怯生生似小鹿，但又透着一股不屈的劲。

是艾莉。

为什么我能这么快认出她的声音啊？汤姆抬头，看见那双平静的绿色眸子。她的脸被冻得煞白，披落着的红发在此刻格外显眼。

艾莉拢了拢脑后杂乱的长发，不由分说的就在汤姆旁边坐下，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汤姆不悦的皱起了眉：“走开。”他说。

“你不去打雪仗吗?”

女孩自动忽略掉了他的警告，自顾自地说“或者堆雪人。不然浪费这么一场大雪了。”

“走开。”汤姆瞪着她，重复道。

“也许今天会有热可可。我看见玛莎阿姨和送奶工说话了。”

“走开。除非你想和比利他们一样。别以为我会对你客气。”

这语气似乎把她逗笑了。艾莉转头看向他，绿眸盈满了笑意，那池潭水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浪，似乎要将人的魂魄都吸去。

“对我?和丹尼斯他们一样?”艾莉嘴角勾起，眉眼弯弯“你不会的。”语气笃定。

她的身上一直有股不变的倔强。不论在什么时候：阁楼与他对峙时、餐桌上旁观时、现在，都带着一股与她柔美气质不符的倔强。

汤姆沉默了片刻，就这么与那双绿眸对视了一会：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漂亮；然后伸手将她一下推进雪里。

这显然在女孩的意料之外。汤姆也起身，同时抓了一把雪；他将手心的那团冰冷狠狠地砸向那绿眸，然后坐在她身上举起拳头——

被怎么一整，艾莉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这给人的感觉像是油画中的人活过来了：美得不真实。接着汤姆看清了被泼上的细雪下那绿色的眸子——明亮、幽深、盈着的笑意一滴不洒。

她那头鲜红的长发散落在雪地上，好像凛冬盛开的玫瑰；嘴角的笑意和刚才丝毫未变。她就这么看着汤姆，看着汤姆漆黑的眼睛，甚至没有在意他停在空中的拳头，似乎根本没担心过它会落到自己身上。

“我会一些小把戏，比堆雪人有趣多了。你想看吗?”

然后那纷纷扬扬飘落的白雪就这么滞在了半空中，仿佛时间凝固在此刻。

汤姆的睫毛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他漆黑的眸子一直静静的注视着艾莉，注视着那张略带笑意的脸，注视着绿色眼睛中的笃定。然后他垂下眼帘，接着抬头，原本握成拳的那只手伸出，接住一片空中的雪花。“……很好看。”最终，他说。

“我还会点别的——”

艾莉伸手，摸向他的脸。她的手指很细，也很冰。汤姆的脑子里一时间只有这两个念头。

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动作。

她笑着，眉眼舒展，睫毛上还有细碎的雪花；幽深绿眸中的光亮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然后那双手突然往下一滑，脖子被冰冷的触感冻得哆嗦了一下，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冰冻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