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由于发生了龚小燕的事件，张姣姣原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休产假，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待在学校了。尽管相关部门事后向她解释，龚小燕那天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事，但张姣姣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学生经历了这种可怕的事情

张姣姣即将成为一位快当妈的人，再加上孕妇本来就比以前更敏感，思虑更多，情绪也更容易波动。相关部门上门了解情况的那天正好是周末，张姣姣的丈夫也陪在她身边。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士将当天在那个隧道取证的照片摆在了张姣姣和她丈夫面前，然后在木质茶几上轻轻敲了敲

万能角色张老师，这是我的几个同事当天在那里拍摄的照片，我们今天来是想与您了解一下当天的情况。您不必拘谨，随便与我们聊聊就可以了。

张姣姣永远无法忘记那些照片，它们散落在地上，被雨水浸湿，踩碎了一页页的罚抄

女士向讲台上欠身，从粉笔盒里拿出一支白色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大字——左卉凝。底下的学生纷纷将目光投向黑板上的这两个字，齐刷刷地拖长音回答：“知道——”

左卉凝我叫左卉凝，在学校里，我是老师，你们是学生，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左老师。

左卉凝转过身，笑着继续说道

左卉凝私下里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当然，除了学习上的事情，如果你们有任何问题或者想聊天，都可以来找我。我的办公室就在你们张老师之前的那个位置。

见到左卉凝不像其他科目的老师那样凶巴巴的，她说话温柔，对学生们也很亲切，底下就有一个调皮的学生开口问道

万能角色左老师，您是刚毕业的吗？

左卉凝略微发出一声“嗯”。她说

左卉凝是的，所以你们家里有兄弟姐妹的话，应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

她又发出一阵长音，显得有些好笑。左卉凝换了个姿势，靠在讲台旁边，这样让她看上去更容易亲近。底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被提了出来

左卉凝也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人，今年23岁。实习的时候她也曾经进过课堂，上过几节课，但更多的是听课。再加上她本来只是实习生，几个月后就离开了，以后在各个地方，谁还会认识谁呢？所以那个时候的左卉凝也没有花太多精力与学生交流。这次情况不同了，这是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她选择了回到临县，这里是她的老家

“ 请问左老师，您是否有男朋友？”底下的声音逐渐变得不安静，不知道是谁说的，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变得兴奋起来。左卉凝有些尴尬地站直了身子，她低估了这群学生的调皮程度。左卉凝拿起讲台上的花名册，摇了摇，试图平息教室里的喧闹

左卉凝好了好了，你们都在问问题，但我现在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左卉凝走到讲台上

左卉凝让我先来认识一下你们。这样吧，我会点到名字，同学们举手示意一下就可以了，不用站起来。

花名册是按照上次月考的综合成绩排列的，孟菲的成绩在班上并不算特别出色，顶多也就是中等偏上。所以当念到孟菲的时候，已经念了将近一半的人。

“孟菲”左卉凝抬眼从班级的左边扫到右边，目光落在举起手的那个人身上。班上立刻传来了嬉笑声，毕竟，他们都没有忘记左卉凝刚进班时抓到的那只“出头鸟”

孟菲抿了抿唇，与左卉凝对视了一眼。左卉凝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怎么会看不出底下这群学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左卉凝“孟菲同学。”

左卉凝再次叫了一遍，顿了顿。孟菲没明白左卉凝的意思，但只得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

左卉凝“请坐下吧。”

左卉凝觉得有点好笑，她只是对这个人的印象要深一些，才自然而然地再次叫了一遍，也没想到这个人就站起来了。孟菲愣了一下，尴尬地又坐了下来，讲台上却传来了左卉凝再次的声音

左卉凝你的名字很好听，孟菲同学，下课后请来找我拿橡皮擦。

左卉凝觉得大家都站起来了，不说点什么也不好，就随口提了一句。却没想到这话一出口，班上的笑声更甚

坐在孟菲旁边的赵穗小声同情地说道

赵穗孟菲，你现在情况可不妙啊！左老师刚来就碰上你这个问题，真是倒霉！

赵穗向孟菲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孟菲苦涩地勾了勾嘴

孟菲是啊，这下可有意思了！壮士，记得给我多烧些纸。

赵穗哈哈哈，开玩笑的，嘿，左老师好像来了

孟菲抬眼看去

这节课左卉凝并没有讲正式的课程，她第一次与班上的同学见面，这也算是先互相认识一下。下课铃在一片欢笑声中突然响起，左卉凝停下了讲话，与学生挥别后才拿起讲台上的橡皮擦，朝班级的后排走去

经过孟菲的时候，左卉凝特意停了一下，孟菲早已站了起来，也有预感左卉凝会过来。左卉凝没有说话，抬步从教室后门出去，孟菲跟在后面，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也离开了教室

初二英语组的办公室和孟菲的班级不在同一层楼，办公室在上一层。两人先后上了楼，进入了办公室。突然传来一群老师的问候

万能角色老师：左老师，你还能控制住那些学生吗？

说话的是一位男老师，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了，也快要退休了。孟菲听说过他，他是六班和七班的英语老师，平时的作风有点像个老顽童

他的课堂比较随意，因此在初二年级的众多老师中很受学生喜欢。左卉凝微笑着走到了座位前

左卉凝何老师，您说笑了

两人相互交谈，互相开玩笑。经过几句对话后，老顽童注意到了孟菲站在左卉凝身后，意识到她有事要忙，于是停止了谈话。左卉凝随后坐下来，将橡皮擦放在桌上，抬头微笑着看着孟菲说

左卉凝孟菲同学，我没有叫错你的名字吧？

左卉凝将双腿交叠，靠在沙发椅上。孟菲低着头，目光落在左卉凝的高跟鞋上。左卉凝笑着盯着孟菲说

左卉凝那么，你现在有答案了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孟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左卉凝，然后摇了摇头说

孟菲我知道我错了，左老师。

左卉凝继续问道

左卉凝哦，你错哪了

孟菲我不应该在铃声响起后，还在玩橡皮擦，还没有准备好上课。

左卉凝点了点头，拿起桌旁的花名册，找到了孟菲的那一页。这是张姣姣离开前交给左卉凝的，她手上已经有一班所有人自初一进班以来到现在的大小考成绩，她看了一眼孟菲的英语问道

左卉凝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菲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左卉凝放下花名册，转头看向孟菲，蹙起了眉头，慢慢地说

左卉凝你不觉得热吗？

她伸手要去握住孟菲的手臂。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孟菲却还穿着秋季校服，长长的袖子从未卷起过

孟菲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左卉凝的手，说道

孟菲我不热老师

左卉凝抓了一个空，索性也收了手，心里对孟菲的好奇却更加浓厚了。她说

左卉凝快要上课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橡皮擦我就没收了。这件事我先记下，如果下一次月考你的成绩能上去，我就把它还给你，怎么样？

左卉凝笑着拿起橡皮擦，朝孟菲摇了摇。这个橡皮擦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劣质的。孟菲看了一眼左卉凝手里的半块橡皮，收回目光，说道

孟菲那我回去上课了，老师再见

左卉凝点了点头，让孟菲回去。孟菲离开后，左卉凝对面桌的何文探过了头，小声说道

何文小左啊，对学生，你这样子可不行。该严厉的时候就得严厉些，像这样的情况，就该罚一顿，让她以后上课前再也不敢瞎玩。

左卉凝拉开了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将橡皮擦放了进去，笑着说

左卉凝何老师，我下次一定

何文听出了左卉凝的敷衍，不在意地翻了一个白眼，正要坐回去，又听到左卉凝说

左卉凝何老师，你知道这个孩子的情况吗？

何文谁？孟菲？

何文再次探过头来，见左卉凝点了点头，才回想着什么似的继续道

何文哎，小左啊，你还是离她远点吧，听说她家里情况不怎么好，是单亲家庭，具体的也不知道，你没看呐，大夏天的还穿着一身秋季校服，哪里是不嫌热，是压根就没有夏季的，一年四季就两套秋季校服，啧啧啧。

何文砸吧着嘴，随即又觉得为人师表这样说不好，转了话头

何文听说啊，这都是听说的。不过这孩子倒是挺爱干净的，校服都快被洗白了。

何文摇头笑着坐了回去。左卉凝没有做声，只是低头盯着那张花名册发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