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我从小到大就不讨喜。父母不喜欢我,说我成绩不好。同学也讨厌我,说我是个怪物。上了初中后便开始被霸凌。但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而已,这难道有什么错吗?我不明白。
我以为我的人生将会一直这样,然后在某一天悄无声息的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死去,可是我遇见了她。一个性格开朗活泼,会维护,我保护的女孩子。
那是高二,我一直努力的学习,让我的父母对我多了一些关注,虽然仅仅是只在乎我的成绩,但......至少会在乎我了,不是吗?
但随着我成绩的上升,迎来的却是更一次比一次疯狂的霸凌。
他们让我帮她们写作业,打扫卫生,强行抢走仅够我生活的所有钱,把我关在厕所,在我的椅子上涂满胶水,在课桌上写满污言秽语,不开心就打我出气,还在学校里传我的h谣。我不敢也不会跟父母说,因为他们只会觉得是我的问题,要是我不去惹她们,她们又怎会这样?
这不是危言耸听,因为我初中就遭遇过,我告诉了父母。他们却让我对她们道歉,然后回家数落我的不对,把我关在房间里,三天不吃不喝。
自那后,我就有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们不信,我也没再提起,反正也无所谓了。
那天又不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不开心,把我叫到了小树林,准备对我进行新一轮的霸凌。或许是因为我始终没什么反应,不哭也不闹,让她们觉得有些无聊,想找点刺激的,最好是能让我出现害怕的神情。可我偏不如她们愿,她们越打我,骂我,我的神色就越平静,她们便越疯狂。
我只是性子软弱,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倔强顶替了顺从,所以我偏要和她们对着干,我偏要不让她们顺心,哪怕等待我的是更癫狂的打骂和更严重的伤。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霸凌结束,她们没得到任何快感,但我身上的伤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希望你每次都能这么硬气。”
这是她们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爬到湖边,一点一点的清理身上的脏污。或许是气极了,以往都是打的看不见的地方,这次却不管不顾,脸上也有了被小刀划过的血痕。
按理来说应该挺疼的,但是我却一直没感受到疼痛。她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不知道是碰巧路过还是围观了全过程。
“给。”她递给了我一个创可贴,我望向她。哦,原来是刚来的转校生。
我没接,只是反问她,“你不怕我?不觉得我恶心?没听到她们这么描述的我吗。”
她没说话,只是固执的把创可贴又往我面前递。我还是没接。
“离我远点吧,小心被我牵连变成我现在的模样。”
我说完本打算就这样离开,她却拉住了我的手。“我不怕你,也不觉得你恶心,但是...你不疼吗?”
我愣住了,消失的痛觉突然在这一刻全数释放,强装出来的坚强也在这一刻尽数瓦解。
疼,真的好疼。
我的眼泪决了堤,流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没有形象,也不需要形象,我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出了什么!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明明我什么也没做......”
她没再说话,只是抱住了我,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有点疼,可能是她们又在我的背上刻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毕竟又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我不想去管了,我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场,把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憋在心里,未曾向他人倾述出口的心酸与委屈全都哭出来。
虽然我们只是陌生人,可是她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关心我,靠近我的人。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只能感受到她不厌其烦轻抚着我的温暖掌心。
我从出生开始便一直处于无边黑暗,但在这一刻,好像有一束光偷偷的照了进来。很渺小,但却是我此生见过的第一束,也是唯一一束光。
自那天后,我为了不牵连她,便一直躲着她,不让她靠近我。我不想让她沾上淤泥,即使我很渴望能和她在一起。但是纯洁的月光不能受到黑暗玷污,我必须耗费所有才能让她继续生活在光明之中。
可是她一直粘着我,我怎么甩都甩不掉,于是我便与她约法三章,在有人的地方,必须要装作不认识我,即使我正在被辱骂,被霸凌。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她不会被我牵连。
于是她每次都会在我受伤后为我包扎,宽慰我。我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做真实的自己,能有自己的情绪,不用担心被她讨厌,因为她说过,会永远陪着我,永远在我身边,绝对不会再让我独自一人。
誓言虚无缥缈,可是我相信她。
有一次做试卷,有一道仿句,题目我忘了是什么了,但是其中一个备选词语是月光,而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我是这样写的:在我黑暗弥漫的世界里,我从未想过未来的模样,可一束月光蓦然打在了我的前方,为我指引着未来的方向。我跟随着月光的脚步,终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前方。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好,我本该因此而高兴,可是我发现,我好像爱上她了。我对她的感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了质,但是我已经放不下她了。
我又开始躲她,我怕她接受不了我,怕她会因为我对她的爱意而远离我。因为我也是女生,但我却喜欢上了她,她会讨厌我吧,会觉得恶心吧。而且我这么差劲,怎能奢望能和她有个未来。
她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一直在关心我,问我为什么要躲着她,她要是哪里做得不对可以告诉她,她可以改,但就是不要远离她。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宣泄不出口我对她的爱意,我害怕失去。
爱意扑面而来,我避无可避,只能拼命的压制着,不让它泄露半分。
我是个胆小鬼,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哭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一边诉说着我对她的感情,一边偷偷观察她的神情。她的脸上没有厌恶,但也没有欣喜。只是说要自己想想。
我强行掩住我脸上的失落,笑着说好,但是心里却明白,这下肯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不会接受我畸形的爱的。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答应了,她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她接受了我对她的爱!我脸上的喜色完全隐藏不住,她笑着骂我傻,我没反驳,毕竟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曾向神明许愿,希望有人能带我脱离这无边苦海,神明听到了我的祈愿,所以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
于是我和她在高三下学期在一起了,我枯燥无味的高三生活中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临近高考,我和她互相打气,希望能考个好大学,最好还是同一个学校。高考前一晚我失眠了,不是因为焦虑,而是因为想到了我们能拥有更好的未来。
高考最后一科,我发挥的比以往都好,我去往她的楼层去找她。却看到了,她和长期霸凌我的那个女生站在一起,她们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关系很好。
我愣住了。
她们没看见我,我也不想被她们看见。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她刚考完出来,准备过来找我,但是我却敏锐的听出了她语言里的兴奋。
她在兴奋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我开始想起我们的过往种种,怀疑这是不是她们做的一出戏,一出为我而演的盛大戏剧。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没答话,她便问我怎么了,语气焦急,但面色却是满满的不耐烦。
我强行平复内心潮涌,努力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马上过来找你。”
“好,那我在教学楼门口等你。”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强行的欺骗自己,她只是被强行胁迫,她对我是有感情的,她是爱我的,眼见不一定为实,我要相信她。
整理好了情绪后我才缓步向她走去,像往常一样诉说着自己觉得有趣的事。她笑着附和我,但是我的内心却一直在说她是假的是装的,她根本不爱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我的心情临近崩溃,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之后的几天也没怎么找她,一直在与内心的声音做对抗。
高考放榜前夕,她给我打个电话,她说她紧张,说她心情不好,要我去陪她。我经过这几天也勉强能控制住自己,便前往赴约。
但迎接我的不是她,是阴谋。
我看见她站在那群霸凌我的人的身后,脸上是得逞后的窃喜。
我不死心,笑着问她怎么了?不是心情不好吗?我让她到我身边来。
我在赌,赌她对我是有感情的。
她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我赌对了。可是她说句话却让我的心沉入谷底。
她告诉我,这是个局,一个为我而设的局。从小树林的第1次相遇,然后一步步的接近我,靠近我,黏着我,温暖我,说爱我。给予我希望,然后又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给我致命打击。
他们享受这个过程,欣赏着她们精心为我设计的情节,让我一步步的落入他们的圈套,掌控着我的喜怒哀乐。
她说这个想法还是她提出来的,因为她刚转校过来,我对她没有戒心。而且对于在一个长期受不到关爱和温暖的人来说,只要一点点温暖他就能沦陷其中。
唯一不在她们的设计里面的,或许就是我爱上了她,但这同时也给了她们带去了更多的乐子。
这几天她们见我没有动静,而刚好临近高考放榜,她们就让她把我约出来,告诉我真相,摧毁我的一切,享受我痛苦的样子。
我满脸的不可置信,想抓住她问她是不是被胁迫的,她说的不是真心话,只是为了迎合她们说的假话,她是爱我的,她是不一样的。
可是没有,她甩开了我的手。冷冷的告诉我说。
“这是真的,我没有被胁迫,我也从没爱过你,我从来都只觉得你恶心,要不是为了看这出戏,我才懒得费尽心思的跟你演这么久的戏。”
“好了,话也就说到这儿了,我累了,你们几个,可以玩了。”
我一开始没懂她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那几个藏在暗处的小混混。我明白了我接下来将要迎接的是什么,可是我不想反抗了。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的存在。
我是临近天亮的时候才衣衫褴褛的回到家。没有灯光,也没有人,他们可能都不在乎我这一晚上到底去了哪,他们只在乎自己。
我突然想起了我之前借月光写她时写的句子。
那次写的不对,我要重新修改。
在我黑暗弥漫的世界里,我从未想过未来的模样。可一束月光蓦然打在了我的前方,给予了我希望。我以为她会是救赎我的神,义无反顾的跟随着她的脚步,试图找到前行的方向。可是月光太过温柔,让我忽视了她背后的模样。她不会指引我未来的方向,只会把我带入更深的深渊,让我永无希望。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早早的去往了学校,我站于天台,看着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群。
天台很高,人很多,我以为我看不见她,但是我还是一眼就望见了她。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觉得她很开心。
我对这个世界再无牵挂,义无反顾地跳下了天台。
我好像看见了我破碎的身体,我的鲜血沾上了她的衣襟,比惊惧更多的,是满脸嫌恶。
但她们不会后悔,不会觉得自己做错,她们只会觉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一点点的小挫折就想着寻死。
真可笑,我居然还曾以为,她会是救赎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