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勇耍起酒疯没人敢上前去管，他握在手里的酒瓶一下砸在桌上，瞬间玻璃四射，瓶中没有喝完的酒顺着桌子流到地上，溅出声音。
一酒瓶下去，程怨柠疼到晕厥，头晕目眩彻底昏迷不醒，被酒瓶打在脸上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柠爷！”梁居铭怎么也没有想到程志勇会下此狠手。
程怨柠被击倒在地，鲜血顺着眼角流在地板，没有人替他扛下一切，在这个时代，好像一切都变得可以犯罪。
门外警笛声响起，警察人员冲进屋内，紧随其后的医务人员第一时间把伤者扛起，推进救护车内。
“把人先带走，”一旁的警员朝着程志勇方向而去，带头的警长把人用手铐铐住扯出门外。
程志勇重心不稳，一路被扯的跌跌撞撞就差睡在街上。那件事过后，网吧被强行禁止二次开放，胖子，梁居铭还有其他未成年学生也被批评教育了一番。
要数最惨的就是躺在病床上还在住院的程怨柠，因为酒瓶的碎片直直插入眼眶，导致一整个晚上他都处于昏迷的状态，做手术的王医生走出手术室后，林苑急忙上前询问：“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事啊？”
林苑是程怨柠的母亲，听到自己儿子被送进医院时，她第一时间打出租狂奔医院。
“病人家属请放心，手术很成功，玻璃碎片并未插入眼球的神经，只是……”看着面前眼眶绯红的家属，一时半会也不好说，停了几秒，他才说，“只是您需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嗯嗯，我知道，我都知道，医生，您尽管说就对了，”夹杂着婆娑的哭腔，林苑这时候也只能逼着自己清醒。
王医生见她答应，叹了口气，说：“病人没有大碍，只是他的左眼，那颗眼球也许会失明，换句话说失明是毋庸置疑的，等人醒来记得和孩子好好说说话，开导一开导”
医院的走廊里，医生走后，林苑坐在休息椅上，仔细琢磨着这个最坏的结果，医生说左眼球失明，他会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吗？一行行泪终于从眼眶喷流而出，换作是谁也不会相信自己失明吧。
“嗯，”杨倪搂着白青春的脖子，轻轻安抚着她的情绪。
“离婚”这一词不论对于谁，都是个偏近偏远的概念，双方和平离异也好，因为某些原因不悦而散也好，受罪的却永远是孩子。
不管是跟了爸爸，还是跟了妈妈，总之一个完整的家到头来就像个拼图一样难以完整。
“没事，你还有我，”杨倪忍着心酸对她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管是站在哪个角度，哪个立场，我一直都会在你身后，她的手心出奇的发热，白青春的头发被温暖不少。
杨倪的话坚定，笃定，好像真的如她所说，其实就是这样，白青春没有绷住哭出了声，“我知道，我背后一直有你，可是我背后的妈妈走了，爱着我的人少了一个，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当爸爸带我走的时候，再落地就是他们的分离了，我搞不明白，一直都搞不明白，他们明明，曾经，那么那么相爱，为什么还会分开，我不敢面对，也不想相信。”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解，白青春一一说给她听。
“别想了，”杨倪说，“既然那么痛苦那就别去想，别让自己老是徘徊于一个点，没有什么爱不爱的，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她说话一向讲究诚信，白青春自然相信。
“你说话从不会食言”
…………
杨倪回到家已经很晚，接近十多点钟，姜樱樱已经睡了，张黎还在看电视。
杨倪安静的走进客厅，张黎见她回来，问她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她心虚的换上拖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在学校图书馆里查了下资料，所以回来迟了。”
“下次要记得打电话给我吱一声，无缘无故的玩人间蒸发，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张黎一脸无奈的说着，因为她是九零年代的人，所以有时候是真搞不懂年轻人的心思。
“是是”
“行了，快收拾收拾，饭我闷着呢，洗洗手吃饭，”说罢，就转身走向厨房。
洗完手坐在餐桌前，一桌子的菜，杨倪提起筷子开始吃，一下又一下，张黎敷着面膜，这代人思想也不封建，杨倪吃下一口菜说：“姐，对面我同学还没回来”
“对面没回来？”张黎躺在沙发上，揉着面膜上的精华，想了想，“我记得那些天，那小子好像进医院了”
“医院？”
“阵仗挺大的，我听说是因为他不学好去网吧胡嗨歌，他爸气的一酒瓶砸去，那小子就晕了，”杨倪低着头沉默不语，张黎忽然开口教育她，提醒道：“倪倪，你可不敢跟对面那小子染上关系，不光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他爹也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
明明没有接触过，都已经给他贴上不好的标签，他会有多难过啊，一顿饭过后，杨倪早早上床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蒙蒙亮，微风轻轻吹过，少女的影子路过大街一直走到学校。
杨倪进班时，教室内空无一人，她来的未免太早，要说医院离学校也不远，几个拐口就到，趁着这个时间段，不做点什么也没有意思，杨倪脾气倔，做事执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只见杨倪向大门外跑去，班长陆静见了给她招手问好，杨倪笑着回应转眼同她背道而驰。
陆静回头，杨倪已经跑出大门，身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陆静才回神向教室走去，还有些疑惑？杨倪跑步这么快？正好这几天要报名比赛运动，到时候把杨倪也加进来。
拐几个弯，医院就出现眼前，这条街说实话杨倪很少来，整条街都是跟药房有关系的，路过一家花店时，她才停下，想不到这还会有花店，她犹豫着要不要买束花，最后忍心割痛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才向医院走去。
医院的走廊里很安静，问了好久才在角落找到程怨柠的病房，那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噪声也没有，杨倪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踌躇好久，她一身蓝色校服，胸前校徽工整的写着北城四中几个字，林苑听到敲门声起身开门，就见一个女孩站在门口，乖巧的扎个马尾。
她一时没有认出，杨倪低着头，脸上泛起了粉，唯唯诺诺的解释：“阿……阿姨好，我叫杨倪，是……程怨柠的同学”
杨倪手中捧着的花挡住自己半个脸，那种莫名的羞涩竟汇聚成眼中的泪。
是陌生还是激动。
林苑第一次见有女生会来找自家儿子，内心有些复杂接过杨倪手中的花，强颜欢笑的说：“今天要上学，来医院真耽误了你时间”
杨倪笑着摆手，温声说：“不耽误，我来看看他，”她把手中的一个笔记本递给林苑，那是程怨柠这几天不在学校上课的课堂笔记，杨倪整理了好久，“阿姨，这是这几天的学习笔记，他醒了可以看看”
林苑这时候红了眼眶，摸着笔记本苦笑道：“这小子学习成绩一般，怎么提也提不上来，你学习肯定好，谢谢你的笔记，他能有你这么个善良的同学，程家也不知道烧了多少烟”
杨倪笑着起身就要告别，林苑抹了一把泪看着她走出病房门，心里很是欣慰。
再度回到学校，杨倪坐在座位上，白青春的书包放在桌子上，桌兜的书整整齐齐，凌乱的笔被挤掉在地上。她忽的笑出来，看来是昨晚话起效了，走过的人在笔上踩来踩去的，杨倪缓过神连忙去捡地上的笔。
白青春和老师踩点进教室，这时的她俨然变了样，所有人看呆，白青春整整齐齐的一身校服，原本长又黑的头发剪成齐肩短发，使得那张御姐脸变的更飒一些。就在所有人以为她甚至改了名字时，老师说：“白青春，你还和杨倪坐吧”
白青春嗯了声，走下台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明明哪里都没变，却又好像都变了。
“欢迎回来，青春”
“谢了”
时间一晃而过，到底是哪里变了，直到放学离开学校，杨倪才知道是哪里变了。
白青春陪杨倪走出校门后，没有告别直接转身上了自家车，头也不回。
白青春失落的样子也很让人伤感，她生来就傲气凛然，对谁也不低头，唯一的破例就是杨倪。直到此刻，杨倪才发现真的变了。
杨倪又来到医院，在角落处的病房找到程怨柠，林苑笑着走出病房，迎面见到杨倪：“他睡醒了，你陪他说说话，阿姨去走走”
“啊……哦，知道了，阿姨，”杨倪站在门口，背个书包，乖巧的样子像个白兔。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得程怨柠，心虚的不敢进门。
是别人犯错又不是她犯错！程怨柠扭头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鸟儿踩在枝头叽叽喳喳又飞走。
杨倪轻步走进病房，第一次这么安静的看他，他们两人熟吗？一点也不熟，他们有关系吗？没有关系。
可就是这样，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你来做什么？”程怨柠扭头看着窗外，一点也没有要看她的意思。
杨倪做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他，说：“你好帅啊”
“帅个屁！”程怨柠骂了声，“你来是看笑话啊？”
他的声音逐渐恢复平静。
杨倪一声不吭。她不是来看笑话的。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杨倪低着头，“来关照关照你，看看你”
程怨柠嗤笑一声：“我和你很熟吗？”
杨倪摇摇头：“……”。
是啊，他们不熟。只是她喜欢他罢了。
“不熟？”程怨柠问了声，杨倪头低低的不敢说话，程怨柠忍者气说：“抽空保护费我退你，要因为几块钱和你扯上关系，不值得”
退保护费？杨倪抬起头，水润的眸子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你退保护费做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会在意一点钱吗？”
“程怨柠，我加钱可以吗？”她问。
“加钱干嘛？”
“十块行不行？”她脸红的像猴屁股似的。
程怨柠气得不行，说：“我办事效率不行，你看看我都被打成啥了”
“高位截瘫？”
“去你的！我没瘫呢，”他深受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老子身体好得很，我是眼睛受了伤”
说着，他闭上嘴。
杨倪愣了一会，抿了抿唇：“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呢？不就是眼睛受了伤，又没死人，你把头转过来”
“不要，”程怨柠拒绝转头，他小声说，“我怕吓到你”
这么一来二去的，安静的气氛变得热闹，杨倪笑出声：“我又不笑你，你就是两个眼睛瞎了我都不怕”
程怨柠：“……”
程怨柠：“你为什么这么说？”
气氛一上来，杨倪没控制好嘴，自然的说：“因为我喜……”
“就喜欢睁眼瞎，那样显得我有文化”嘴瓢了。
“你喜欢睁眼瞎？品味挺独特啊，杨倪倪同学”
程怨柠后来让她转过头，自己才把脸转过来，“杨倪倪同学，我毁了容，你到学校别乱传”
杨倪：“……”
当视线重新落到程怨柠脸上，熟悉的感觉一下袭来，窗外落日的夕阳不听劝洒进室内，他像是镀了层金的天使。
程怨柠的左眼被纱布眼罩盖着，那张精致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的破碎感。就像一位时间老人无助的呐喊。程怨柠也呐喊了吗？
相反，右眼却是玻璃瞳，好像碰一下就碎掉。
杨倪想起了老家：“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美……就像我老家一个很美的东西”，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有那么一天，可以的话，我带你去我老家看看”
程怨柠搞不懂女孩的心思，脸红的随口说：“你……刚刚续费要干吗？我不是什么保护人的哥哥”
杨倪早就知道，说：“我续费给你买酸奶，补身子行了吧”
聊的差不多了，就要走出病房门的那一瞬间，程怨柠看见少女回头，对他很甜的笑着。
杨倪：“老家的梧桐树下，河流如明镜一般，迂回曲折，春末夏初时，很美很美，程怨柠，你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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