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槐序,槐花簇满枝头,开遍了槐花峪每个角落,到处弥漫着槐花的香,红槐树下,两个女孩天真的谈论着什么。
“江槐,我听说今天你们槐花峪有很重要很稀罕的事,消息保熟吗?”
紫发女孩好奇的看向江槐,她可是老早就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今天好不容易躲过自己父亲对自己学业的监督偷溜出来,当然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江槐先是一挑眉,疑惑的摇摇头后却又动作缓慢的点头,这又是否定又是肯定的回答把墨荷搞得有些懵。
“啊?”
江槐挠挠脸,又仔细想了一下,回道:“重要的好像是有,听父亲说,今天是黑槐花一族的使者要来,但他们经常来和父亲商议要事,应该也不算是稀罕的事吧?”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后,她又联想到三族之间的关系,便又开口埋怨:
“墨荷,你说黑槐花一族世代为我们红槐花一族的守护族,可白槐花却与我们僵持不下,虽说没有明面上的斗争,但私下里一直在针对父亲,他们到底图什么嘛......”
墨荷长嗯一声,像是在思虑,但她这个人一向不参与对别人的评价,最后安慰的话也在江槐的预料之内。
“这事不好说,大概是大人之间的恩怨,我们才12岁,这很难评。”
她同样是12岁,却有着比江槐更稳重的心性,从来不轻易给任何人下定论,这也是江槐能和她成为朋友主要的原因之一。
是啊,既然是大人之间的恩怨,那干脆就等自己长大了再说,反正现在她也只是槐花峪峪主的继承人,并不是真正的峪主。
更何况父亲身体健康,她也不可能那么快继承峪主之位,说不定再过几年红黑白三族就不是这样纠纷,那自己就更没必要担心了。
她刚开口想要再唠唠,然而,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小姐”把她叫住了。
“小姐,峪主让您去槐花峪的议事殿见他。”
她转过头,是自己父亲的随身仆从。
江槐多少有些诧异,抬手看了眼右手手腕上的表,才三点,“可是昨天不是约好了四点吗?提前一个小时吗?”
仆从稍一欠身,而后解释道:“我也不清楚,槐花峪内的时间自从下午2:30开始就没有准数,一会快一会慢。”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江槐还是告别墨荷前往了议事殿。
殿外人流涌动,时不时有人向自己行礼,江槐也提起裙摆像模像样的礼貌回礼。
我的弗罗尔钦创世神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红黑白三族都有使者前来,难不成真如墨荷说的那样有什么仪式?
江槐想着,走向议事殿,想要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些什么。
她趴在微微敞开的门上,耳朵轻轻贴在上面,可里面呜呜洋洋的,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于是她眯起双眸,吃力的想要透过门缝偷看。
然而,她粗心一使劲,竟把门推开了!
不对,或许本来这门就没彻底关上,之所以有一个门缝,也必定是故意为自己所留的。
毕竟门是突然开的,江槐没来得及反应,重心随着门一同向前倾倒,狼狈的在门口摔了一跤。
摔一跤还好,又不是没摔过,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摔,这么尴尬的还是第一次!
她悻悻抬头,目光对上议事殿内所有人的视线,来了一波亲热的对视,然后她又尴尬的低下头去,恨不得现在就化身穿山甲给自己挖个坑埋进去,再也不见人。
“江槐,父王昨日不是嘱咐过你今日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议事殿,做好准备吗?今日大家受邀而来,便是为了祝福你,你怎可任性,耽误了时辰啊。”
声音洪亮,低沉中又带着慈祥,话虽是教训,但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
江槐心底纳闷,祝福自己?自己也没过生辰,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何来祝福一说?
但她也没多想,转口开始说道。
“请父王宽恕,阿槐谨记您的嘱咐,可是阿槐的确是按时来的啊,现在还未到您与阿槐约定的时辰。”
江槐站起身,走上前去,一本正经的解释,又指了指手腕处的手表,想要证明自己所言属实。
江斋言未再开口说话,然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小姐真是天真可爱,但怕不是手表戴反了,亦或是一眼望过去看岔了,总而言之,你的时间告诉我,你在说谎。”说罢,那个少年转过头去,双眸清冷的盯住江槐。
江槐也同样看向他。
深邃的蓝瞳里刻满了流动的时间,五官端正,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向她袭来。
听他这么说,江槐也纳闷,再次看过去,竟真的过时了!可是自己来的时候明明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啊!
“怎么回事?”江槐小声嘟囔一句,“我明明……”
她再次看向桑契,想再说这话,然而却被江斋言打断了。
“好了江槐,或许是父王把表送给你的时候时间便出现了偏差,既然来了,那遍不要为了琐事耽误大家的时间。”
江槐没办法,只能点点头应下不再提。
江斋言又透出慈善的目光,投向桑契,“黑槐花一族的后裔,你可愿意遵循黑槐花契的约定,与红槐花王族后裔之女江槐定下槐花契?”
只见桑契抬眸,微微欠身,“臣愿遵循黑槐花契之约,与江槐缔结槐花契。”
江斋言满意的点头,四周的人群也纷纷向着王座上的人屈身行礼,“贺峪主,贺少峪主。”
在场的所有人像是提前就知晓剧本似的,动作丝滑不带一丝犹豫,甚至还没待江槐反应,这一切就完成了。
槐花契约,是槐花一族世世代代所传承的合作契约,这稳定着红黑白三族的制约与和谐。
槐花守护者须尽其所能守护契约者,如若与契约者背道而驰,则会神识破碎,身魂俱散。
一旦槐花契成,契约双方便要互相珍惜,以诚相待。
可是如此重要的契约,自己却要立马与眼前这个只见过一次的人草率定下,未免有些欺负人。
“父王,女儿不愿!”
议事殿内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回声游荡在每个人的耳旁,江斋言蹙眉,桑契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阿槐啊,你为何不愿?”
“我不喜欢他!”
“为何不喜?可是已有了其他想法?”
江槐摇摇头,虽然槐花契不同于婚契,势必要两人相爱厮守一生,但毕竟也是很重要的契约,即便不存在那么深厚的情感,也不能迷迷糊糊的就与一个陌生人缔结。
“父王,我和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更不知他的性格如何,是否能与我合得来,况且我也不一定能让他满意,如此匆忙就定下,怕是日后会生出许多问题。”
“父王,您给女儿定下契约,女儿自然相信您的判断与选择,但至少请给女儿一点与他相处的时间,让我们相互了解,这样女儿在这一段契约中也能够有选择的权利。”
说罢,江槐微微欠身,等待着江斋言的回应。
江斋言不再说话,桑契也一声不吭,好似两个人都被毒哑了。
许久,江斋言轻叹一口气,捏捏眉心,还是松了口,“罢了,随你。”
江槐这才放下心,恭恭敬敬的回了句:“谢父王!”
议事结束,人群陆陆续续的都走个差不多,桑契也要随着人流离开,却被江槐叫住。
“你叫桑契,对吧。”
“是。”
“我的表是不是你调乱的?”
桑契仍是面无表情,“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看你出丑。”
“为什么?因为你猜到了我会拒绝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你丢了面子?”
“聪明。”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江槐气不打一处来,可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拒绝了他,他想报复自己到也不是没理由。
想到这,她便生生把火冒三丈的情绪压了下去。
“罢了,我推了你一下,你也打了我一拳,我们也算是扯平了。但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把我的表修好!”
说着,江槐解下手腕上精致的表,递了出去,那块表的周围随之燃起温和的蓝光,飞到了桑契手中。
他修长的指隔着玻璃操控表内的指针,将其拨回正确的位置,整个过程不过瞬时,江槐的时间就回到了正轨。
他把表还给江槐,没再说话,转过身,又想离开,结果再次被叫住,“桑契,你难道就敢保证,你的时间一定是准的吗?”
这次,桑契嘴角终于有了弧度,他微笑的看向江槐,道:“我的契约者,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位时间之神,桑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