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轮回么,我又光荣地成为了最底层劳动人民,可是我扪心自问,我从没做过剥削劳动人民这等事,希望这一路能稍微顺畅一些,千万不要出现各大影视剧中上演的那些勾心斗角、明争暗算,我这种红旗下长大的好孩纸是活不了几集的。
吴青把我们带到太医署,向管事的交代几句便离开了,因为战事吃紧,年轻一些的太医,包括所谓太医助理们都被派到前线去救治伤员,整个太医署快成了空院,看来我是杞人忧天了,我还能活到斗赢命运那一天。
“现在也没人能带你们,你们就暂时去常太医那里打打下手,整理一些医药书籍,跟着常太医学一些处理一般伤痛的基本药理,前边儿若人手不够,可能还需你们去凑凑数的。”管事的倒也不为难我们,直接引我们去了书库。
常太医倒有些退休干部的意味,我们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一位年过七旬,发须皆白的老者伏在桌案上握笔誊写着什么,可能是眼睛不大灵敏,身子伏得有些低。管事的说了两句便又将我们转了手,交代完便径自离开了
“常太医您好,那个,我们是新来的,来报个道。”我开口打破沉寂。
常太医终于抬起头来,虚着老花眼扫视一番,“叫什么名字?”
“我弟弟叫元宝,我叫……”明月都不可能再用的,剥去姓名,我竟然有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错觉,似曾相识燕归来,不如就叫小燕子好了。
不行,太容易跳戏了,“常太医,我姓于,名思晨,朝思暮想的思,晨昏定省的晨……”
还想来个六百字中英文双语自我介绍的,谁知道常太医根本不给我表现的机会。“小鱼儿,去,把那书架上的那些破了皮,卷了角,被虫蛀了的书都给我搜拣出来,按原来分好的类别给我码在这儿。”
What?小鱼儿?我能不能问作者要一只花无缺给我做个伴儿?抽抽眼角,只好乖乖从命。
“那常太医,我弟弟需要跟我一起去搬书么?”看着小元宝营养不良瘦小的身板儿,我担忧问道。
“姐姐,我可以帮你的。”小元宝貌似明白我的担忧,却想要证明自己。
常太医搁下笔,从桌旁的精致小盒中取出一块青墨来,“翻抄旧医典的墨需用至少存够二十年的上等墨锭,十岁左右孩童的力道磨墨正好,磨上七八个时辰,待发墨如油,其光可鉴便可使用了。小宝来研墨。”
原来是要翻抄医典,纸质书确实容易损毁,保存期也不会太长,尤其是年代稍久远的书籍。翻抄对纸和墨的要求都比较高,咳咳,再多我就不太懂道了。
“小鱼儿,你去药库取些熊胆,麝香,陈皮,丹参来,研细了放入墨中。”常太医又吩咐道。
常太医心也是够大,刚来就让我们走马上任,连个入职培训没有,不怕我们把事情搞砸么?莫不是他以为能进太医署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精心挑选的吧~
这就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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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摸索来到了药库,表明来意,当值者都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又听我是常太医手下办事的,给我指了个路,叫我随意自取。
药品繁多,单单关于哪些外用哪些内服我都一头雾,又叫我如何更细化地分类检索?却又不好打扰那边的人,暴露我一个药痴走后门进太医署的事实,我只好挨个儿看。
药匣子外都有标签,写着药名,但是都是繁体,需要大脑二次加工认知。有些药柜比较高,我本体自带两百度轻微近视,看来“首战告吹”是不可避免了。
陈皮!太棒了,瞎猫碰死耗子的找法终于找到了第一味药,踮起脚刚刚能够着。我食指勾住拉环,不料用力过猛,整个屉子都被我抽了出来,我惊慌地想要托稳,奈何匣子分量太重,我一个不稳,眼见匣子将要在我头顶翻落,却有人从我身后托住了它。
Wuli大救星!我的贵人甲乙丙丁从来都不缺,这次又将是谁?
转身,定神,惊愕……眉若刀裁,目若寒星,眉间那个“川”字从未被抚平过,此人不是那个惜字如金,不苟言笑,所到之处愁雨绵绵的万年冰山脸磊公子又是何人?
每次见我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的磊公子难得露出友善的表情,是的,对我来说,没有表情就是他最友善的表现。
“你是何人?”磊公子发问了,我的惊讶想来是被看作是做贼心虚了。
“磊公子,我是常太医身边的人,他让我来取些药回去。”我低下头,唯唯诺诺。
“让一个不识药的人来取药,常太医是老糊涂了么?”看来我如无头苍蝇找药的样子早被他一览无余。他语气凌厉,我倒是习惯了,吓不到我。
“我……我今日才进太医署,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熟悉,所以才会犯此等错误,请……请磊公子责罚!”实话实说,故作怯懦。
“是谁安排你来此,竟然未有人上报于我,而你既是今日才来,又为何知道……我是谁!”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我理解,毕竟在这敏感时期,所有形迹可疑之人都不能轻易放过。
与其在这里继续这种没有营养的对白,还不如借此机会给自己创造机会——在吴应熊面前,就像被某只无形之手控制,让我无法开口说话,那么之于磊公子,之于朱慈煊,之于所有我熟识的人呢?与其坐以待毙,何不放手一搏!
我倏然抬头,大胆和磊公子对视,他不易起波澜的眸子却因我太过突然的举动而波动起来,下一刻,便蓄上了杀气。
在他动手之前,我不卑不亢开口:“磊公子何不听我把话说完,再考虑要不要动手杀了我。”
磊公子收敛了些许杀意,冷眼道:“那就看你所说的话,值不值得我放过你。”
关于磊公子身份的事,应该算是很重的一个筹码吧,我努力回忆着当日尹夜和筠娘的对话,希望能把他们对话的精髓全部回忆起来:“不知道磊公子在中原待了这么久,是否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后藏达延汗之子,手中还握着半块能够号令徒属,让其他各大势力不敢轻举妄动的符章。”
听了我的话,磊公子却像受了刺激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举手扼住了我的脖颈,眼睛泛红:“找死!”
我不指望医术过人的磊公子拥有医者父母心的高尚品质,深知他只为朱慈煊一人服务,而为我治伤解毒也是全因着朱慈煊。
忍着疼痛,努力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我哑声道:“磊公子,我是为你而来,何不听我把话说完。”拼死,我也想赌这一把,一瞬间却又有一些后悔,这是我自己的身体,若是死在这里,那可就真的回家无门了。
感受到脖颈的压力渐缓,磊公子松开手,杀意却越渐浓烈。
一颗悬着的心狂跳,不过架势不能输:“咳咳,想来磊公子也试探到了,我身无半点武功,对你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不知磊公子可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姐姐?当年你姐弟二人被人追杀,分别为人所救,你如今所侍之主,明太子朱慈煊救了你,而救起你姐姐之人,尹夜,他的身份和立场你肯定比我更加清楚。”
“继续……”
“你姐姐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们在后来相处的日子里渐渐交好,形同亲姐妹,见她被尹夜利用而不知,怕她反被尹夜所害,所以我宁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找到你,找到她唯一的弟弟,去救她于水火之中。而之于磊公子你,一则能寻回你的亲人,二则找到另一半符章夺回你父亲的兵权,你自己称王也好,用于强大朱慈煊的兵力也罢,皆可,我出现在这里,对你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杀我?”
磊公子若有所思,似在判断我上述所言的可信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冲破层层险阻,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叫我如何相信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再造之恩磊公子应该与我感同身受,在这种力量的驱使下,再普通的人都可能有力压千钧之势。这次也是我运气好,路遇吴三桂爱妾陈圆圆心嫉突犯出手相救,才换来我入宫寻磊公子的机会。所以请磊公子务必信我,筠娘是你姐姐的化名,他们现在很大可能隐身于淮安城二虫居。”我表现急切。
自从真假明月之后尹夜便没了动静,自己也经历了那么多,便无暇顾及筠娘,如今坦白这些,或许对朱慈炫找到尹夜也有帮助,而筠娘,相识相交一场,我也不愿见她毁在尹夜手里。
磊公子恢复了平静,依然不露声色,想来对我疑心未减,“话既已带到,稍后我便派人送你出去。”
难道这人觉得我跋山涉水历尽千辛到这里是理所应当的咩,请吃饭请喝茶我也不妄想了,道声谢会死人啊!
“磊公子,你既然还未完全相信我,又怎放心放我出去?若你查证后,发现我所言有虚亦或是别有所图,我这条小命随时可以拿走,岂不方便许多?”
磊公子的眸色变幻莫测,居高临下审视着我,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这是我破天荒第一次见到他“笑”,“因为你说话的神态,像极了未失忆的那人,令人生厌……”
我的心哐当一声落地,撞成碎片,四散飞溅。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从没见他将这种不喜欢这么露骨的表达出来,还好我知道他说这话时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不然,我还不开始怀疑人生啊!
“不是像,我本来就是!”心中弅弅,我想厮声力竭破口吼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我肯定不会是磊公子口中那人,更不会妨碍磊公子任何利益,求磊公子看在我做这些都是为了筠娘的份上,让我在太医署谋个出路。若有差池,随您处置。”
我躬着身子,只见得他转身时飘逸的长衫下摆,我们的对话便在磊公子潇洒转身中结束,我就当然他默许。还真真是男人心,海底针,话说我到底怎么着他了,值得他这么恨我。
而另外一点也果然如我所想,证明自己身份的话要么无法开口说出,要么会被轻易化解,我握紧双拳又松开,一个人的战斗开始了。而闹出今日这么一出,我相信很快,便能见到朱慈煊了。原来曾经觉得那么轻易做到的事,换个身份,便要付出多之十倍的努力。
短暂第三人称分割线————————————————————————
吴青从屋瓦之上飞身而下,直向吴应熊处所奔去。药库中那二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这女子果然不简单,只是话中虚实难辨。
“像极了失忆那人”,那人不就是明月么……豁然开朗之前,还真是迷雾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