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真的绝望了。
我收起照遗像时咧开的嘴角,面无表情地扔了手机,静下心,开始在心里念大悲咒。
南无阿弥陀佛……唔唔唔……
等会儿,啥玩意把我嘴捂住了?!
“别念了,虽然我舍不得,但听这个,会忍不住想打你。”
带着笑音的吐息在耳边响起来,我知道身边站了个看不见的鬼,但他伶仃一说话,给我吓一激灵。
“大哥!”死马当活马医,我朝着那鬼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救救我,我认你当爸!”
等了一会儿,只有尴尬的缄默。我冲着不远处的大爷笑了一下,寻思着这鬼该是觉得我不够心诚……
生死关头,啥都豁出去了,怪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但是现在,我一定得把握住老天给我的一丝活路。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啸了一声:“爸——!”
大爷正流着口水,听着我发出来的怪动静,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他抬起手擦干口水,冲我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哎,爸在这儿呢!”
大半夜的,真瘆人啊,我可去你**的!
头顶传来的一声轻笑拉回我的注意力,几声心跳过去,我觉得这鬼哥应该不是什么厉鬼索命之类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安心下来,毫无缘由便笃定了他会救我。
这就是神奇的第六感吧。
我就信最后一次。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冲着大爷露出一个霸道总裁似的微笑:“过来吧,随你享用。”
大爷发出比女鬼还尖锐的笑声,刺得我耳膜生疼,紧接着,他以三百英里每秒的速度向我冲过来——这就是个夸张的说法,事实上,我把眼睛闭上了。
“鬼哥,我愿意付出我滴一切~只为换你回眸……”
唱到一半,我感觉有啥东西溅到了脸上,大爷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于是我后退一步,睁开眼睛,看见满地的灰烬其间破烂的衣物——那是大爷身上穿着的衣服。
这肯定是鬼哥的手笔了。
“奉献你的一切?”
冰冷的吐息吹着我的后脑勺,化成至少得有十级的台风刮进我的心脏,我没说话,咽了下口水,向鬼哥展示我的顺从。
“嗯?刚才不是话挺多的吗?”
鬼哥的声音听起来不凶,像黄昏时淌过低谷的潺潺流水,不急不缓,还夹着一丝静谧的温柔。
“……鬼哥喜欢我话多的样子?”鬼哥既然救了我,应该不会再吃了我,“那鬼哥想我陪着聊点什么?”
“……你还真积极,”不远处的出租车车灯应声闪了两下,“先回家,外面冷。”
啊?这鬼哥要跟我回家?
要我老命。
“……不过,鬼哥,我为啥看不见你?”
话音刚落,耳后吹过一阵微弱的凉风,“你觉得人能看见鬼吗?”
“那个大爷……”
“那不是鬼,是具象化的执念。”
“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终究只是他人逝去后留在世间的一道残存的、不真实的幻影。”
我看着地上的灰烬,想到大爷擦净了口水后冲我微笑的那一幕,也许他的执念,正是源于他的孩子。
“……鬼哥,你说话怎么文邹邹的?”
空气中一片缄默,车灯又闪了几下,驾驶位的车门被打开,我愣了一下,跑过去,寻思着我是该坐驾驶位,还是该坐副驾驶位。
我看不见鬼哥,不清楚他是在给我拉车门还是已经坐进去了。
俗话说得好,啥事想不通,就干脆不想。
于是我仰天大笑两声,原路跑回去捡那只被我扔在沟沟里的手机。
“鬼哥!有啥事找我帮忙啊!能帮我都帮!”
“走亲访友!谈婚论嫁!只要不违法!我都能干!”
“我还有点儿事,这就先走了!不扰您的清静!”
哈哈,驱鬼这事儿,不专业还真干不了——我把手机捡起来的一瞬间,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我的肩上伸过来,帮我摁亮了手机屏幕。
“呵……跑得挺快。”
咱也不知道他咋知道我手机密码的。
“有我快吗?”
屏保是一个小猪,撅着鼻子笑的那种动漫画风,此时此刻,我看着它,生生给我看出了欢乐谷效应。
“谈婚论嫁……”冰凉的气息刮着我的耳廓,“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