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没有注意到顾昭昭语气里面的肯定,仿佛顾昭昭已经确定画家就是这么想的。
也许是因为知道旁边的人看得懂这幅画,孟宴臣的语气里面泄露了一丝自己的心境。
“我有一个爱好,喜欢收集蝴蝶标本,那些标本都停留在蝴蝶绽放最美丽的时刻,明明知道这些蝴蝶已经被掏空了身体。
明明知道做蝴蝶标本是一件残忍的过程,可是我还是喜欢收集。
但又矫情的觉得那些蝴蝶的命运被束缚在了标本里面,永远挣脱不得!”
“至于这一幅画,我想它残缺的样子永远不会被那些人捕捉起来制作标本。
但它身为一只残缺的蝴蝶,在大自然里面生活肯定充满了危险和痛苦。
这一只奋力飞舞的蝴蝶那么努力,其实它还是没有挣脱痛苦的命运。
人生是不是也像这样?无论是被人观赏还是挣脱自由,其实都是永无止境的束缚和痛苦!”
孟宴臣的眼神一直盯在那幅画上面,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诉说给身旁的人倾听。
顾昭昭的心突然就有了一种刺痛的感觉,不是因为孟宴臣此刻的压抑和痛苦,而是因为年少时候的茫然和愤怒。
如果说十八岁以前的生活是黑暗压抑,那十八岁回到顾家之后就是怨恨不甘。
那么多年黑暗挣扎的日子,到如今想起来反而更多的是庆幸。
因为她终于挣脱了那深深的泥沼,她成功的脱离了黑暗,主宰了自己的人生。
“孟宴臣,你是不是有自毁倾向?”
这突然的询问让孟宴臣诧异地转身看向了旁边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顾昭昭轻笑了一声,她不是聪明绝顶的人,也不会刻意观察身边人的情绪。
但是刚刚和孟宴臣讨论那幅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隐约触及到了孟宴臣最心底深处的声音。
这个人在厌弃自己,他在呐喊,他在求救,但他也在让自己往深渊里面下坠……
顾昭昭太懂这种心境了。
因为顾昭昭曾经就在漆黑的深渊里面一边往下面下坠,一边又在呼喊着求救。
甚至无数次还想就这么毁掉自己,不要再这么痛苦的挣扎。
就像是那只残缺的蝴蝶,挣扎是痛苦的,不挣扎也是痛苦的,没有第二条苟活的路可以走!
“你知道吗?画这幅画的时候,画家的心情和你此刻的感想很是相似,她觉得她的生活矛盾而又痛苦。
她想摆脱这种生活,但她的能力又根本摆脱不了,她厌恶着自己,却又希望着未来的自己能够脱离此刻的困境。
而那只蝴蝶飞舞着那么痛苦,可能飞出去之后马上就会死亡,但她还是不想停留在原地。
因为停留在原地就可能会彻底死了,她还有最后一点生命力,她打算飞出去,哪怕是玉石俱焚!
所以画家当时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境,她带着痛苦往前冲,就如同这一只蝴蝶,他们做好了让自己死亡的准备。
而她的选择可能会毁掉自己,也有可能得到新的人生!”
“外人都说有自毁倾向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可有时候毁掉自己却能重生。
毕竟过去的自己就是好的吗?其实重生可能才是最好的,孟宴臣,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