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两块肥肉被姜槐夹给给孟承嗣,嘱咐他多吃点。孟承嗣浅尝一口,默不作声地将另一块肥肉夹给孟苑,转移话题:
“母亲,父亲尚在闭关吗?”
“正是。你啊你,都消瘦如此之多,理应当多吃点。”
说着孟承嗣碗里的肉都堆成山状。
孟苑跟姚惴坐另一边,孟苑本想跟姚惴搭话,却不曾想碗里多出一块油腻腻的肥肉,还附赠兄长慈祥的目光。
“……”
母亲做的肉,非食物也。孟苑用调羹偷偷舀起来,灵机一动逗逗姚惴,将肥肉夹进姚惴碗里。
没成想,姚惴二话不说便夹起来状似要吃,孟苑赶紧拦下来,莞尔:
“别吃啦别吃啦,逗你的!”
他急忙又夹回来,一口下肚。
姚惴瞟一眼孟苑,恰巧瞥见孟苑喉部吞咽那肉,又急忙收回目光。孟苑似是想起事情,转而对姜槐道:
“娘,阿苑想让姚惴同阿苑共枕入寝,阿苑许久未曾拥有同伴与之一同玩耍,甚是孤独。不知可否……”
孟苑说罢便朝兄长方位挤眉弄眼。
“…是啊娘,阿苑他孤单得很,正好有个伴,能相互照应。”孟承嗣附和道。
“…行了行了收敛点,你一言他一语地恳求,整得像是我在棒打鸳鸯。阿苑,好好的宽阔床榻你不睡,偏偏要两人挤来自寻苦吃,孟家又不是没有客卧。了,随你吧。”
更衣沐浴后,孟苑身着一袭浅色中衣,手提灯笼,带着姚惴去内室。
孟家有权有势,祖上曾是皇上重用的大臣太监,风光无限。自然,这孟府可就不是一般大了。
要去内室,就得经过庭院。这庭院也是十分宽阔,中央一颗百年槐树挺立,树枝向四边无限延长,一个秋千悬挂于上。
“这里是练剑的地方,也是我玩秋千的地方。阿惴你会刷剑吗?”
“啊…阿惴…?”姚惴微怔。
“啊,就是怕直接叫全名显得生疏了,怎么,阿惴不好听吗?”孟苑疑惑。
“…没…,很好…”
以往从庭院穿过到内室只需五分钟即可,但这次许是孟苑太兴奋了,硬是十几分钟后才在一门前站住。
孟苑微一用力推门,映入眼帘的内室简洁大方,书案整齐摆布,床榻就在不远处。
“阿惴,你困了就先去睡吧,我还有课业未完成。”
姚惴点点头,脱了靴上床,偷偷张望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一人身上。孟苑点了支蜡烛在书案边,埋头勤苦干。
子时到,孟苑终于完成今日课业,放下毛笔伸了伸懒腰。往床榻望去,见姚惴背对自己,似是睡着了,便放轻动作吹熄了蜡烛,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少倾,孟苑许是不习惯两个人睡的滋味,久久不能入眠。于是试探低喃:
“…阿惴,你睡了吗?”
“没。”
“!你也睡不着吗,要不我们聊聊天吧。”
“好。”
姚惴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孟苑。
“你……为什么无家可归啊?”
这个问题孟苑憋了半天都有了,本是不想问,怕揭人伤疤,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爹娘…都死了,家仆说…逃出来,躲起来…不被抓走。”
姚惴头一次说那么多话,听得孟苑一愣,半天想不到该怎么接话。脑海里翻遍所有能安慰人的话语,却始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被吓到了,本身就处于稚嫩的年纪哪能感受到丧双亲的滋味。
“对不起啊……”孟苑愧疚道。
“无碍,说说你吧。”
话题转得生硬,但他们谁也不提刚才的事,孟苑立马又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讲起自己来:
“我呀,今年十岁了,喜欢去镇上的淮清湖玩,那里红色的花很漂亮,我喜欢。你不是黎乡镇的居民吧?”
“你如何得知?”
“一看就知道,脸生。往日我素来喜欢到镇上去耍一耍,认识好多人,即便不认识,也不至于脸生。”
“聪慧。”
孟苑不禁夸,一听别人夸自己便会害羞,还好此时为晚间,姚惴看不到微微发烫的脸,不然他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那这样的话,我们就是朋友啦,怎么样?”
“…恩,睡觉吧,我困了。”姚惴又翻了个身,背对孟苑。
孟苑闭上了眼,片刻便呼吸均匀地睡下了。
姚惴无声地道:
“谢谢你。”
他几乎一夜未眠。
“姚惴”这个名字,不过是伪装罢了。记忆里,他叫姚涿。
家仆将他从九死一生的姚家带出来时,便叮嘱过,逃,逃到天涯海角,没人会认得你是谁,隐藏真名取假名,躲过一切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