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

金色的沙漠上，飞沙走石，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四处见不着一个歇脚的村庄，见不着一口甘甜的泉水，只有一望无垠的沙子，和绝望。

茫茫中，只有四行小小的脚印。两个四五岁大的瘦骨嶙嶙的小孩，裹在破旧褪色的麻布里，互相扶持着一点一点艰难地前行。

风沙吹起其中一个男孩的头发，又干又难受。他凹陷的眼里看到的满是曾在城市的商店橱窗里摆放的美食，好多好多，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样子，但不是他的……

“姐姐……我饿……”男孩虚弱地向旁边的女孩哭诉着，空洞的眼里擎满了泪水，诉说着他的饥饿。

女孩不忍看见男孩这样地受苦，但又无可奈何，只是停下疲惫的脚步，沉重地抬起手在大口袋里翻找着。这大口袋是他们的命根，里面装着杂乱的小物件，有的是捡来的，有的是偷的，大多是后者。这些都是用来换钱谋生的。她曾多次告诉弟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千万不要干盗窃这一行。但是他们已经走上绝境了……

女孩从大口袋里翻出半个脏兮兮的白面馒头，用手拍了拍尘土，最后看了一眼，递给男孩。他黑色的眸子里射出了一丝丝兴奋的光泽，开心地咧开嘴，接过馒头大咬了一口，仿佛一口不吃完馒头就没了，鼓着腮帮子很满足。

女孩凝视着弟弟，嘴角漾起的是笑意，眼角流出的却是忧愁。她还在想着，最后一个馒头也吃完了，今天可以再熬一天，但明天她还能撑住吗……她略带悲伤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如果她走了，这个孩子就只能一个人面对残酷的世界了……她努力为他造出的一个单纯的世界，会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姐姐，给你吃！”

女孩瞥了一眼男孩递过来的最后一口馒头，无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戳了弟弟的额头，温柔地说：“你吃吧，吃饱了好赶路……”

男孩眨了眨眼，将剩余的馒头塞进自己的嘴里，朝姐姐天真一笑。他不知道吃饱是什么程度，大概是肚子不再会发出阵阵绞痛吧。“姐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他终于问出了这个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等待着眼前人的回答。

“向东走。”姐姐垂下眼，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年前，父母临终时，说的那三个字，她这样告诉了弟弟。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东边会有很多好吃的吗？”

“大概吧……”

烈阳西斜，靠近了金色的沙漠，为这绝望再染上一层血色。多美的结束啊，女孩就倒在了这样的风景中。

男孩愣愣地跪在姐姐身边，看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流失，摇晃着，也没用。“姐姐，天还没黑呢，我们还没有走到今天该走的路呢……”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哭腔，鼻子酸了，心是止不住的疼。他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父母的死，给他了莫大的打击，为了不让姐姐担心装出的模样掩盖了内心，还有一丝希望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见她没有回应，男孩突然崩溃了，张嘴用尽全力吼了起来，吼得眼泪都出来了：“无媛——！你给我起——来——！！！”最后一次请求，最后一次命令，所以，请你听到好吗……

一个影子遮住了阳光，站在男孩面前：“小孩，我可以帮你和你的姐姐，做个交易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