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的争吵

　　岁岁一个月的药物疗程几乎就快花了六千多，这个病却还是看不出来到底好没好。小家伙不再频繁发高烧，但是口唇还是发红甚至干裂，医生又让孩子做了一个检查，发现他的血象还是在升高。医生告诉李月，孩子的病还是初期，目前没有严重感染是个好现象，但是还是要很多钱来支付每个月的药物疗程。

　　李月心中痛苦不堪，她似乎没有任何的方法解决钱的问题。张星借她们的一万现在已经用的零零散散了，陈年这一个月哪怕再拼命也只赚了一千多块，自己的补课费大约也只有一千多块，加起来连岁岁下个月的医疗费用都不够，甚至住院费都交不起，怎么办呢？

　　她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抱着岁岁。孩子在她怀里睡着了，虽然这个病很折磨人，但是小家伙似乎格外坚强，好像才好了一点就很有精力，他最喜欢窝在李月臂弯里，小手轻轻摸着她的衣领喊妈妈，一声又一声的，直叫得李月心疼。她低下头心疼地看着岁岁，这个病将他弄的嘴唇都破裂了，甚至都不能好好地睡一觉，这导致孩子有了淡淡的黑眼圈，脸色也因为病痛而苍白了许多。李月除了心疼别无他法，恨不得孩子的病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想亲亲孩子又怕弄醒他，走廊风有些大，李月连忙抱着孩子走回病房。

　　到了病房里，她看见了张星。张星见他们回来，笑了笑从李月怀里抱过岁岁，小家伙似乎睡熟了，他就轻轻将岁岁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张星看着李月挑了挑眉，示意她跟他过来。他们走出病房，害怕岁岁醒了没人照顾就不敢走远，只在走廊上聊了几句。原来张星前几天回小地方看陈年，陈年叫他帮忙把3000块钱带给李月。李月疑惑地皱起眉，因为陈年前天才将上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千多块钱寄给她，这短短几天，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钱？

　　李月心中充满了不安，恰逢这几天是周末，她来不及思索就请求张星照顾岁岁几天，她想回去看看陈年。张星没时间都会抽时间过来，更何况现在有的是时间，所以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李月。只是他很好奇李月为何突然想要回去，李月叹了口气和他解释起来。“你是说，担心姐会卖器官？”张星吓了一跳，他怎么没有想到？短时间内来钱快又怎么可能通过正当手段。“但我那天回去看姐，她看起来没有很虚弱，只是有点累。”张星又分析了一下，李月也不清楚，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看陈年。

　　从市里回到小地方有些远，一路上又颠簸难行，等李月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来到老房子，却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李月心中更是不安。她轻轻推开房门，却看见了让她心疼的陈年。陈年似乎是在擦药，她好像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李月看到的，就是她红肿淤青的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的，几乎都没有什么好肉了。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甚至痛苦地抽泣起来。

　　陈年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披好衣服回过头，却看见了泪流满面的李月。“月...月月？怎么回来了？”陈年走上前看着她，心中有些无奈，看来她的爱人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李月又心疼又气愤，她哭着嘶吼，脸上的泪水也无法表达她的崩溃。

　　她当然知道，联系陈年短时间内来的钱和她惨不忍睹的后背，她已经明白陈年背着他们所有人，去打地下黑拳。

　　陈年当然见不得李月哭泣，但她心中也充满了无力，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次却无法再平静地安慰李月，她也流着泪用沙哑的声音解释道:“月月，我知道这是犯法的，我知道，但是你告诉我咱们还能怎么办？那么多钱我们从哪里赚？”她继续哽咽着说:“岁岁生病后你每天以泪洗面，我看到，我心疼得似乎要割裂一样，小家伙每天忍受病痛折磨我却赚不到那么多钱医治他，我能怎么办？”李月听见她声音里的痛苦，走上前抱住了她，两个人搂在一起崩溃大哭，上天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让她们世界里的雨停下来？

　　陈年也是迫不得已才去打黑拳，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是违法的，那些猎奇的变态自然喜欢将美好的事物撕碎，所以当她第一次去时他们就告诉她要是能打赢对面的壮汉就一次性给他3000块钱。她赢了，却害怕李月知道这件事，只好托刚好来看她的张星把钱交给李月，但没想到她的爱人仍然是那么聪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此刻她抱着李月，心中庆幸她足够关心自己，即时阻止了她，让她没有继续做违法的事，但又很遗憾她发现的太早，她就没机会再用这种方式赚钱医治岁岁。陈年心中自然清楚得很，她现在就像是一个亡命之徒，这类人为了赚钱甚至不择手段，但又清晰地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没有远见之明。

　　最困难时她们甚至卑鄙地想要找王奶奶一个老人家借钱，但是早已没有了和老人家的联系。哪怕付出再多甚至每天不分昼夜地赚钱，却还是不够治岁岁的病。

　　她们抱在一起靠着彼此，心中的压力让两人都沉默了。李月突然想起一个可以帮她们的人 ，那个男人一定可以帮她们。想到这儿她甚至兴奋得有些癫狂，但她没有和陈年说这件事，她安慰了陈年，做了顿饭和她一起吃，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平和地吃完饭。她蹭蹭陈年，叮嘱她绝对不要再做不好的事，陈年笑着答应她，李月忍痛告别陈年，花了点钱包车直接去到了市里。

　　她等不及了，明天是周日，张星下午就要回家，她得赶在张星离开之前把这件事办妥，就可以回去照顾岁岁了。

　　很多年以后李月再回想这个下午，却开始有些犹豫不决，到底是抱抱即将分别的爱人，还是赶紧弄到足够救岁岁的钱。她想，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