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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藏进我心底的秘密

娄温随笔

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翻出了一封信。

老实说,并不是信,也就样子是信封罢了。不同于市面上卖的信封,也不是人们寄往邮局的那种——要不是那家伙说这是封“信”,我也根本不会把它划为“信件”一类。真是的,明明都要忘记了,偏偏又让我记起来了。

这“信封”也不过是两张卡纸,一张蓝色和一张粉色折折叠叠然后用胶水粘在一起,就做出了简笔画里信封的样子。就这么个玩意,那家伙就这么遮遮掩掩了一上午,支支吾吾地,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哦也不是,至少他好像说了是要送给喜欢的人。我觉得好笑,就这么个玩意,哪个笨蛋会收下啊?还喜欢的人,情书吗?这么简陋的情书,我真不觉得有谁会接受。

我忘记了我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我的性格就是那么恶劣。中午放学时,我趁他走后从他书包里把那封“信”翻出来了。可惜是用胶带粘着的,如果我想看到信的内容,就必须把胶带什么的扯掉——绝对会留下痕迹的。我还是忘记了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还是因为我恶劣的性格。我把胶带扯下来了。我以为外形就够简陋的,没想到内容更简陋——就像是一场恶作剧,仅仅只是用笔写了我的名字,然后是突兀的“520”三个数字。甚至不是我印象里情书中应该出现的“我喜欢你”。该怎么说呢,我当时应该已经猜到了答案——不然我或许也不会去扯掉用来密封的胶带。情理之中意料之中。但还是很奇妙——一定是的。我那个时候是怎样来着?说实在的,已经过去太久了,我想不起来了,但我一定是开心的。

我是跑着回家的。跑着的时候能让我释放出我激动的心情,我总是这样做。我又冲进我的房间,想再看看那个笨蛋做的笨蛋情书顺便再嘲笑一番。但是我把课本翻来翻去,也没找到我夹在课本里的那封情书。“完蛋了。”我甩了甩脑袋,又从家跑了出去,甚至没来得及回应我的爸妈。我跑的很急,速度比回家的时候快多了。毕竟现在填充我的不是“愉悦惊喜”,而是“惶恐不安”。我一边跑,一边用眼睛看来看去——甚至因为没看前方差点一头撞上电线杆。我得找到被我弄丢的信啊。我顺着回家的路线一路跑回学校,又一层层地爬上教学楼。

老天还是有眼的,我终于在走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封孤零零的信。没有鞋印,没有损坏。

在我拿着那封信检查的时候,我才注意了信的背面还有一排字——蠢到家的一排字。能想到那家伙写了什么吗?他居然写“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xxx”。xxx是另一个同学的名字嘛。大笨蛋,蠢死了,不是,谁会在情书上写这种话?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是带着幽怨写下了这句话。有点好笑,这是在吃醋吗?笑完他后我又笑自己了,真是的,刚收到情书就把情书弄丢什么的,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很饿,真的,跑了两趟后我真的很饿。感谢我家离学校不是太远,休息了一下后我又紧紧攥着信跑回家。到家时真的又累又饿。桌子上的饭菜就规规矩矩摆在那里,等待着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再做一件事——我就是恶劣的性子。我拿起笔,把信背后那句话改成了“我知道你是真心不喜欢xxx”。我就只加上了个“不”字。其实我一开始是打算把整句话涂黑的,眼不见心不烦——但那样不太美观,况且我想保留下他的字迹。老实说,我当时的想法挺正确的——因为我现在真就只剩下了他的字迹和两个他送我的本子。

下午去上课,我用手拿着他写给我的信,拍了拍他的头:“我们现在应该搞学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长大以后再说吧”看样子我是拒绝他的表白。不过最后那封信还是被我带回家了,我没有还给他。

虽然说是那样说,但我们的关系没有因此疏远。几天后他又来问我,问我到底喜欢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我听见自己是这么说的。那家伙往四周看了又看,又问我“到底是谁啊”。太好笑了,太笨蛋了。我懒得理他了,又说了一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自己去猜啊!”他又问了我好几遍,我也重复了好几遍。他从一开始的茫然逐渐笑了起来,笑意越来越明显,语调都欢快了很多。这不明显就是知道了嘛。我也控制不住了,和他一起笑了起来。笑他,笑自己,笑我们两个笨蛋。

在这之后我的生活有趣多了。我本来不太喜欢课上发言的,但那家伙挺喜欢——嘿,我不是服输的人。我俩就这么在课堂上争着发言回答问题——我也懒得打瞌睡了,成绩也提上去了。真好。我头一次觉得在学校的时间那么短,都不够我们分享彼此的事。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拿出来一个蓝色的东西给我看——我看清楚了,是棒棒机——和我的一模一样。啊只不过我的是粉色,他的是蓝色。我们迅速交换了联系方式。我还教他怎么去用棒棒机,毕竟我已经用了很久了,而他才刚刚拥有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放学后我们也能联系了——通过短信。只不过我总要等他的消息很久,当然不是因为他没看,只是因为他打字慢。不过没关系,我打字也慢,只是比他快一点。就在这么慢慢的等待中,我们互相发了很多很多短信——特别是我生病请假的时候,他还要跟我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我们打字的速度在这种高强度训练下,真就变快了很多哈哈。现在我用拼音九键,还真是多亏了当初发短信练出来的。后来我爸爸怒气冲冲地找到我——质问我到底在和谁聊天,用了这么多短信费。开玩笑,叛逆期的我怎么会停止和他联系。所以我选择打电话——又因为话费被质问就是后话了。

再长大一点后能用父母的智能机,我们会在上面打打游戏——那家伙也真是,把名字换成了和我相同的格式,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我们的羁绊一样。挺好的,那段时间游戏打爽了,分数排名也没往下掉甚至有点进步,挺好的。

他一次次地告诉我他喜欢我,他说我很漂亮。有个同学怼我“绝对不会有人喜欢我”时,他也会上去告诉那个同学有人喜欢我,就是他啊。天,我还没忘记当时怼我的那个同学张大的嘴巴!他真滑稽,他应该去扮演小丑先生什么的,一定能得到很多人的笑声!

他后来也教我折信封——就是那封情书同样的折法。他当时还在一个小本子上画了一份“说明图”,后来他连带着那页说明图把小本子送给了我。这也是我留下的为数不多属于他的东西了。那方法真的很蠢,真的。我也蠢,因为我到现在折信封都还在用那种方式——并且直到今天我才想起来我是怎么学会这种方式的。

……

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嗯,我的错。当时太幼稚和倔强了。毕业了我也没来得及道歉。之后他去了别的地方读书——至于究竟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就连他离开这里去了其他地方这个消息,我都是大半年后偶然间才知道的。我的棒棒机早就被我摔坏了,我也早就卸载了游戏账号——我没能留下他的联系方式。

很久很久了啊,久到我都要忘记他的脸了。好吧,不过现在他一定在另一个地方熠熠生辉,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了理想奋斗,一步一步迈向早就没有了我的未来。他会遇见很多很多比我更好的人,他会遇见很多很多美好的事。

我突然想起曾经的几个夜晚,我们在一起探讨过未来——我当时还很不合时宜地想着或许等我们长大后,我会真正意义上答应他的表白,在所有人的祝福中交换戒指,然后接吻?又一直到白头偕老……但小孩子心性嘛哈哈,想象总归会美好一点。不过变故来得突然,我又实在性格恶劣……我大概也是伤透他的心了。太幼稚了,太倔强了,太坏脾气了。真糟糕。在我最差劲的时候偏偏遇上了最好的他。现在会想想,如果是现在相遇该多好,我总归不会那么不懂事,哪怕不会是恋人,也应该会是超凡好朋友那类的吧。

我不是怀恋过去的家伙。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事了。我忘了很多东西——比如我们一起玩过的游戏,一起答过的问题,互相发送的短信……那家伙几乎要被我从心底抹去,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我不觉得我是个忘性大的人,大概只是我不想去回忆,于是大脑什么的就自动判定我不需要这些记忆?但我忘了把那封信也毁掉——我把它保存的很好,以至于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发现它。我现在也不想把它毁掉了。这些记忆对我来说明明很重要,我为什么会忘记,为什么会想忘记啊?不应该的。

不过我的确不是怀恋过去的人。哦对,他在我生日时还送了我一个本子——我一直没舍得用。现在它派上用场了。我想想,我大概会在上面写上我的理想,写上我的心情,写上我喜欢的歌词,写上我想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把它写得满满当当。好吧,我就姑且让这个本子代替他,和我一起走向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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