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杀戮（上）

牧冈辗转反侧，一轮硕大的明月悬挂在黑曜而又深遂的幕布之中。温柔的攀爬进了每一个酣睡在军舍里的小兵们的梦乡。

牧冈有些被老官凝重的神情扰乱了心率，可远比不上圆月的那般宁静。下午走廊上因陈年风化的木质板而发出的疑似被踩踏过的痕迹声如上了发条的永动机般，一直在牧冈的脑内嗡嗡作响。

牧冈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他思索着钻钻军规的空子，来一趟月光浴。于是乎牧冈壮着胆子，蹑手蹑脚的溜下了床位。他顺着林林总总的灌木丛摸爬到了军营后的一处小山丘，席地而坐在了皎洁的月色中。

他嗅着灌木丛中一种奇特的甜丝丝的气息，心中前期荡起的波纹被四周夏日的夜色给抚平了。当下的月亮却倚着变幻莫测的云不知趣地生长出了血丝般的裂纹，宛若一玺罕见的不太纯正的红翡，带有寓意的晕染开来。

“好像波旁”这是一种携着小家碧玉般的恬静。风吹过草丛中零散的芦苇，芦苇又顺势拨动着牧冈的心弦。

牧冈把脑袋弹向了声迹的方位。紧接着他开始责怪这桩不切实际的大脑，像是个灌满了多年无人修剪长满野花的粪坑。

不难解释，修建粪坑的人刻着精雕细琢的五官倒映在那轮碧玉的光影下，面如粉博却又被几分血气方刚所覆盖。

“诶，你喝波旁吗？”对方又接连询问道

“哦…波旁还行的…”牧冈还在自我懊悔并且有些心慌意乱。

说实话，他并不懂波旁是什么，他唯一懂的就是东扯西歪的帮自己圆场子而已罢了。

“诶，你喝波旁吗？”

同一句话，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空又上演了一遍。只是原先的恬静多了几分粗旷。

因为他是俄勒，是一个不完整的形态上的“男人”。

律动的旋律与微醺的液体碰撞出激情的花火，妖娆的人群穿梭在密闭的空间里，撩人的音乐在烟雾中回响，性别不一的人们在氛围的挑逗下不拘一束的相拥。说实话，牧冈并未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他只是很自然地顺应着鼓点的感染有节奏的点着头。

牧冈“合作的事我想考虑考虑”

牧冈接着酒吧的开放壮着旁人酒杯里的酒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对方的脸上始终贯彻着微笑，那么儒雅那么典范像极了那年花开月正圆的比喻。‘波旁’这个永远都被牧冈巧妙地错过的名词正在酒保的手中彬彬落下。

那是有着像血色般的酒，在五光十色中涌动着暗红色和成熟的果木熏味，牧冈脑海中又挂起了那轮明月。

“喝吗？”

牧冈自嘲的拒绝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滴酒不沾，因为这会损害药理的作用。

俄勒用着与环境稍显违背的高雅晃动着红酒杯。

俄勒“挺好喝的”

俄勒抿了抿被波旁涂抹得如玫瑰般清香的嘴唇。若不是遍布角落的强烈喧闹的氛围感，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凝结的尴尬。

俄勒“可以的话，我想他们都杀了”

这回他们之间的空气真的被凝结了

道不上是尴尬还是恐惧。

牧冈装傻充愣的点头。他觉得音乐十分悦耳，虽然嘈杂，但相比下真的十分悦耳。

俄勒“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过分的温文使得牧冈有些后怕。他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有时他会想，若是当时毅然决然的扔掉那一粒粒伪装、怯懦的药片自己会不会像那尊雄鹰脱开了被雕刻的束缚而自由地飞翔。

他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会整日沉迷于杀戮当中。要不是为了母亲自己当初决不愿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俄勒“不好意思，刚刚其实是想说让他们安静点的”

俄勒在为自己的鲁莽挤上些润滑剂。

俄勒“你真的应该考虑考虑，你妈妈会很需要的”

牧冈这会儿不知怎的，听得尤为清晰。他停下了俏皮地摇摆，终于摆上了认真的脸谱。

牧冈“什么意思”

俄勒顶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推出了一份医院的清单，上面明确地印着自己母亲的名字。

俄勒“她和你一样需要…”

俄勒刻意地停顿了一下

牧冈“需要什么”

俄勒瞟向了对方裤子外侧的口袋。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对方自觉的咬合上他放的钩儿。

牧冈被闷得喘不上气来。或许是因为人流密度过大导致的二氧化碳浓度饱和。他摇了摇雾醺醺的脑瓜子。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向俄勒透露过口袋里揣着的药片。

但他很清醒，医院清单上签署的的确是母亲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