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梦妖

相柳又问了一遍，这次音调重了些，暗含着警告的意味，眸中透露出浓浓的威胁。

相柳你竟不愿意报复他们，让他们吃些苦头?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胆怯卑微，可他才不相信，他认定的魔王少时会是这样的心性。

大概率是装出来的。

相柳好啊!

相柳眼中兀地泛起红光，指甲变得尖锐锋利，他将灵力凝聚在手掌，朝身旁的澹台烬抓了过去。

澹台烬没有防备，被他擒囚了脖子，按在树上。树干粗糙透过单薄的衣衫摩挲着他的骨头。

他要他注定天煞孤星，渐渐变得性情暴虐，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

相柳防风邶被我杀了。

他的苟延喘气由深到弱，眼前相柳的红眸泛着吃人的光亮。

少年漆如点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相柳。从他眼里，他总算看见，隐藏地特别深的厌恶和痛苦。

就该这样。

最终他无力的闭上眼睛。直到梦妖被他喉中溢出的鲜血所伤，只在一瞬间便化作滚滚赤黑色火焰似燃烧着滚咧的魔气，被他的身体尽数吸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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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到身上的伤口都在极速愈合。

原来梦妖就在这个洞中。

一个意识告诉他，他在做梦，但不知道进入了谁的梦境。

直到后来，他才潘然醒悟，这是夜神的梦境，也是自己的初心。

可他现在是澹台烬。他面容呈现出以往未有的贪婪。自防风邶喂他妖丹开始，他便一直探寻着这种味道。

回想起梦里的情景，澹台烬自己都对自己说的话恶心。

梦里的他竟会自甘诚服于恶人，而将自己宽和懂礼不与蝇营狗苟为伍的高尚作为自己懦弱的借口。

真是可笑。

他救了相柳，也确实被相柳救了，然而在他动手杀了相柳一条命后，梦妖趁虚而入，将相柳送去海底疗养，并妄想企图吞噬他。

看向一旁九头蛇妖被砍断的一首，澹台烬默默掬来一环粘着血渍的黑土，洒在肉血模糊的蛇头上。

动作轻巧，无所悸动。

他招来几百只萤虫，将洞口照得亮堂。已是黑夜了，他松了松神经，手漫不经心地撑在地上。

碰到一个有温度的身体。

他转头，竟是叶夕雾。也不知她何时进来的，动作轻浮令他没有察觉。他心下暗暗惊讶几分。

叶夕雾眸中沉静，漆黑一片。她衣着华丽，秀丽的茶色长裙被晚风吹拂晃动。她呆呆地坐在他身旁，像是朝廷延宫门口的石狮子一动不动。

澹台烬慌了，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澹台烬你怎么在这里?

可是叶夕雾竟很快冷了下来，脉搏心跳都没有了。

她的身体被一团云状气体围绕不见，变成一只通体淡蓝的四脚生物，朝他欢快地叫了一声，看模样像是一只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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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烬叶夕雾?你怎么了?

小鹿晃一晃头上的两只纤细如巍萎林草的角，对他深深看了一眼后，在洞里跑来跑去。

澹台烬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随后，小鹿开口。

“澹台烬！你就是我找了好久的主人阿，主人，请赐名!”

澹台烬赐什么名，叶夕雾，你快变回来!

“算啦，你还是继续叫我魇兽吧。”小鹿看眼前这个是就快要发飙了，摇身一变，变成叶夕雾。

叶夕雾我回来啦!

澹台烬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澹台烬叶夕雾，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澹台烬顾不上多想，看着以往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叶夕雾竟独自来到深山当中寻他救他，他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瞳中暴戾的情愫淡了很多。

拉起叶夕雾往出走。待天上清撒下一地月光，澹台烬才停下来喘着粗气。

叶夕雾我晚上睡不着，小夭也一直不回来，我真的好担心你们，就出来找啊找，找啊找，就找到你了。

叶夕雾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过澹台烬的手，在他手掌心上划了几下。

叶夕雾我警告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我知道相柳被围剿对你来说是灭族之祸，所以你才选择救他的。

叶夕雾但是，以往你孤身一人，只能咬烂了牙往肚里咽，现在不一样了，有我呢，这是斩梦戟，我可是哭着喊着求来的。

澹台烬眉眼一弯。

澹台烬好。

叶夕雾小夭就交给你去找吧，我太累了，我要睡觉了。

她拉着他的小拇指，与她的相勾合。

叶夕雾拉勾，你必须给我把瑶瑶完完整整找回来。

还没等他开口，她兀自变作一只鹌鹑鸟大小的雪白亮亮的蛋，飞在他掌心。

澹台烬好，等你睡醒了，我还要向你讨教这样变身的法诀呢。

他又想起方才的黄粱一梦。

防风邶……真的好久没有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