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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杂陈.下

长白山文集

冷冽的秋意悄然弥漫,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学校即将举办秋季运动会,鼓励同学们积极报名。朋友们打趣般地替我报了两个1500米长跑项目,那漫长的跑道在我眼前仿佛化作了无尽的征途,一圈又一圈,简直像是要将我拖入史铁生笔下那般深沉而艰难的境地。然而,在我的心底,真正牵动思绪的却是她会参加什么项目。彼时,我对她的关注,起初并非刻意为之,只是在不经意间,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那些零散的瞬间如同拼图碎片,直到后来才恍然大悟。

我回到座位后,目光便急切地投向她,心中满是好奇,想询问她究竟打算报什么。她半眯着眼睛,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与思索,像是在一片思绪的海洋里徘徊。她的下巴微微往前探了探,嘴唇轻启,那模样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最终却只是欲言又止,像是一片将落未落的叶子,在风中犹豫着。她告诉我,她暂时还没有想好。我抿了抿嘴,一丝失落悄然涌上心头,随后缓缓将视线移向前方。

后来,她或许已经在心中做出了抉择,确定了自己想要报考的方向。只是这个决定如同被她珍藏在心底的秘密,未曾向我吐露分毫。我唯一知晓的是,在那之后,她的眼中多了一份炽热的渴望——她无比坚定地想要参加那次运动会。

那天中午,我如往常般前往办公室接赵老师去上地理课,履行着作为地理课代表的职责。上午时,我便已去过一趟,却被告知赵老师今日不在。这让我心生疑惑,毕竟自开学以来,半个学期过去了,赵老师鲜少请假。当我回到教室,她正静静地注视着我。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赵老师并未到校,只见她撇了撇嘴,随后将头低垂下去。我轻拍她的后背,示意自己要走进教室。而在这一瞬间,一阵脚步声悄然传来,那声音一轻一重,节奏分明,且越来越近。我笃定这是位老师——每位老师的步伐都独具特色。我扭头望去,一位女老师映入眼帘。她身材匀称,一头短发几乎与学校对学生的要求相差无几,像是被精心修剪过一般,而且似乎染过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黄的色泽,宛如一只熟透的螃蟹,当外壳被轻轻敲开,那诱人的蟹黄便展露无遗。然而,这位女老师并未言语,只是默默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熟练地勾勒起中国地图来。

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看这位老师画地图熟练却有些蹩脚,让我很不舒服。我在下面默默的和她说:“要是让我画的话,肯定比她画的好”。她默默无语,说我简直是太过于自恋了。我满脸不屑,用赵老师留的第一份作业,就是让我们每个人都画一张中国地图,于是我就画了30多份,给有需要的人分了,但是我不知道她有没有。

但这些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倒是期待着老师画完之后,那所谓的中国地图会被她蹂躏成什么鬼样子。我的嘴轻轻上扬着,似乎正在观看一场毫无头绪的闹剧。老师果然画完了,我把我的目光迅速投到了黑板上,发现画的简直一言难尽,我的思绪突然飘到了九霄云外,想到了上次去集市上买炸鸡块,老师画的中国地图形状与这鸡块大同小异,我又看这位新老师一脸傲然的样子,心里默默的许下了一个决定,我得给这位新老师点颜色瞧瞧。于是我将这位老师画的中国地图,像我买的炸鸡块这件事告诉了她,听完我的话后,安静的她笑了出来。

那一节课,新老师在讲台上带着我们梳理知识点。然而,我却始终难以集中精神,总觉得他讲课的风格远不及赵老师那般生动有趣,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无聊。就在这时,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她,发现她也同样没有将目光投向正在授课的新老师。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找了个话题轻轻抛出,她立即心领神会。于是,我们俩就像久旱逢甘霖般,又热烈地聊了起来,教室里的喧嚣与新老师的讲课声渐渐被我们抛诸脑后,此刻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间的低语和分享。

我抬眼瞥了一眼手表,时针与分针的交汇处定格在12:09,距离下课仅剩一分钟。然而,就在这最后的时刻,老师突然发下四张导学案,“这就是你们这周回家要完成的地理作业。”她解释道,因为刚刚讲解了长江和黄河这一章节,这部分内容堪称八年级上册地理书中最为关键且晦涩难懂的部分。我知道她的地理成绩一直不太理想,出于一种本能反应,我开口提出帮她写完地理作业。其实,那句话刚出口的时候,只是想作为一种轻松的调侃,毕竟我这个人总是习惯用玩笑来打破沉闷的气氛,我讨厌那种如死水般的寂静。可是当我捕捉到她投来的那道满含感激的目光时,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责任感。待到晚上回到宿舍后,我便争分夺秒、全神贯注地将那份地理作业完成了。

晨光洒进教室,地理早自习如期而至。身旁的男生再度央求我代笔作业,我一如既往地应允了他,毕竟我向来难以拒绝他人的请求。正当我专注书写之时,全然未察觉地理老师已悄无声息地踱步至我们面前。那冷峻的目光如冰锥般投射在我们身上,我心中一紧,以为惩罚即将降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初来乍到的新教师并未将责罚加诸于我,而是转向了我的同桌。这一刻,我对这位新老师的印象悄然转变。这份宽容并非纵容,而是恰到好处的尺度拿捏。我不再觉得他是刻意针对或是不近人情,反而对他的处事方式多了一份认同与尊重。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幕,却让我对这位新来的地理老师有了全新的认识。

等到她吃完早饭回来时,新老师已经开始了授课。她坐回座位上,而我依旧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她。然而这一次,她似乎对我有些抗拒,这细微的变化我没有太过在意。突然,她的手肘轻轻碰了碰我,示意我把昨晚为她写的作业递给她。说实话,我原本并不打算立刻把那份作业交给她。可是,当我迎上她那逐渐变得冰冷锐利的目光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寒意,只能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好像欠你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委屈的光芒。当她接过那份导学案时,那些复杂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感激,甚至带着几分敬畏。她惊讶地轻声问道:“你都写完了?”我微微点头,内心却泛起一丝愧疚——我向来以守信为重,倘若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轻易许下承诺,即使我真的没有完成我的承诺,那我的态度也应该是愧疚的,绝对不会说出像这样的话。然而那句“说话没过大脑”的话出口后,我竟隐隐感到后悔,那刻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朝阳的晖光洒在操场边,运动会如期开幕。作为一名美食爱好者,我的注意力更多地被小吃摊所吸引,并未过多留意身边的她。那天上午,我们仅有的交流便是我郑重其事地叮嘱她:“请不要把那篇作业给其他人看。”那篇作业是我为她精心完成的,我担心一旦老师发现,会对我产生误解和责备。交代完这些后,我便径自走向操场后面。恰逢一位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出现在眼前,他似乎对这个年轻人充满好奇,主动与我攀谈起来。闲聊中,他热情地向我推荐手中的糖葫芦,还许诺给予特别优惠。平日里我是个难以拒绝他人善意的人,于是欣然买下了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说来惭愧,这两天正因蛀牙隐隐作痛,本该远离甜食才对。然而既然已经买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品尝这酸甜交织的滋味了。每一口都带着些许犹豫,却又忍不住被那熟悉的甜蜜牵引着。

当午后的阳光洒在校园操场时,她即将踏上那片属于自己的战场。原本我计划着要为她加油助威的,可上午偶遇的那位老爷爷却像磁石一般吸引着我,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往昔的故事。盛情难却之下,我也渐渐沉浸在那些充满烟火气的回忆里,不知不觉间,竟将比赛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待回过神来时,班主任已经投来了怀疑的目光,仿佛我在故意逃避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作为“惩罚”,我被安排到角落里充当起“门将”的角色。那道界限分明的区域,像是无形的牢笼,将我圈定其中,而我只能默默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守望着那一方门口。

这一天依旧在迷蒙中悄然溜走。只听班长轻轻诉说,那一刻的我,仿若一个被世界遗弃、身患自闭症的孩子,独自一人孤独地抱着膝盖呆坐在那里。周围仿佛是一片无声的海洋,将我紧紧裹挟,那一刻,我就像哑巴吃黄连,满心的苦涩与委屈却无法言说,只能默默吞咽着那难以诉诸于口的苦楚。

于是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然而回应我的,不是理解与支持,而是无尽的嘲笑声。那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如同冰冷的利箭,直直地射入我的心房,让我感到无比的无助与无奈。更不巧的是,语文老师竟在此时走了进来。由于上次的事情,她对我似乎一直存有偏见。此刻,她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径直走到我面前,毫不客气地把我拉到了教室外。在那里,她开始了长时间的训斥,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

我本就不是个拘泥小事的人,待到次日上午,我竟也未再去观她比赛,只是同几个同学尽情嬉戏。那日的欢笑与往常无异,可心底却似有丝缕牵念悄然蔓延,只是当时未曾察觉罢了。

当班主任在周会课上宣布次日将调整座位时,我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虽然他过去常以换座位来“恐吓”我们,但这一次,直觉告诉我事情有所不同。果然,班主任不仅证实了这一消息,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展示了已经打印好的新座位表,并且明确要求我们在第四节课结束后,午休回来便立即换座。那天的历史课显得格外漫长,我在最后一刻把刚完成的作业递给她抄写。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头多看她一眼。好友拍了拍我的肩膀,邀请我一同离开教室。我驻足片刻,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那熟悉的白色书包,在人群中显得如此单薄。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将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起初,还能看到她在不远处的身影,偶尔还能捕捉到她转身时的侧脸。然而,随着人流逐渐分散,她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在视野中若隐若现。直到走到岔路口,那最后一点痕迹也彻底消失不见。曾经,我们可以在课间分享彼此最真实的想法,那些对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而现在,当我试图追寻她的思绪时,却发现自己已无法再触及那份熟悉的心灵默契。这份突如其来的疏离感,让我意识到,或许有些改变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开始我们的倾心交谈,如今沦为了对彼此的平淡,曾经她最真挚的想法我总是望眼欲穿,但这次,我却再也无法证实我的答案。

我们多么草率的分离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做为同桌呼唤你的名字,秋风像刀一样割在我锈迹斑斑的肺叶上,它静静的划破了我的喉咙,我的嗓音像是那一辆因为暴风雪而被截停的火车,却又格外的沉重。我们曾经的往事,回忆起来就像我国漫长的国界线,或许这是一场隆重的表演,却又被一把钢刀逐渐的划破了它的荧面。所以就因此过去了,火车仍然的奔向了那属于自己的自由世界,而这个中午,我不禁低头向那花丛撇去,那象征着韧性的野花,仍然在秋天绽放着。凋零的花瓣,以它的死,铸就了野花的挺立,这宣告的是风霜对它欺压的终结,而不是它顽强的生存,对吗,金色的蔷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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