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盈等着魏若来出来,之后便带着他回了咖啡馆。
临近年关,街上陆续带上些节日的喜庆,透过车窗,她似乎瞧见了魏若来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想家了?”她轻声问到。
魏若来将视线转向顾盈,装作无事的模样笑道:
“我都有好些年没有回去了,习惯了......”
“那今年咱们一起过吧,等师叔他们离开上海,我们就去把梅姨接回来,熏点香肠腊肉,我给你说,梅姨做的可好吃了,到时候你还可以拿点回去七宝街,和周姨他们分分。”
过完年,便到了1931年了,这或许是他们未来日子里,唯一一个还算和乐安宁的春节了吧!
繁华靡丽,姹紫嫣红依旧,但是很快,这片土地又将变成俎上之肉,觊觎者浩荡而来,万民若蚁,苦苦挣扎,那道生命中唯一的光,还要许多年才能救他们于水火。
顾盈站在咖啡馆的二楼,瞧着主街上游行的队伍,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信去兵工厂接了沈近真回来,顺路去把魏若来从央行带了回来。
魏若来上楼便看见顾盈盯着窗外发呆,于是上前从身后抱着她道:
“我和沈近真,谁更重要?”
他说完抿着唇,脑袋微微偏过一点弧度,去瞧顾盈的神情。
“你怎么连这个醋都吃?”顾盈轻呷了他一声,揶揄的眼神蕴于盈盈的眼波之中。
“我不管,谁叫你只记得让阿信叔去接她的?你担心她都不担心我的。”魏若来将脑袋放在顾盈肩头蹭了蹭,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你这不是离得近吗?而且我相信,凭着魏哥哥的本事,这些都是小场面,对你来说,要应付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魏若来听了顾盈的吹捧,顿时心花怒放,但依旧嘴硬道:
“可你都不担心我。”
“魏哥哥,你是怀疑自己的实力,还是觉得我和七师兄教你的本事不行呢?”
顾盈转过身抱着他脖子,直视着他的双眸问道。
魏若来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直觉自己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赶忙转移顾盈的注意力道:
“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街上的警察动手了......”
魏若来的眼眸黯淡了神色,心也在逐步动摇和彷徨。
既得利益者吗?他们又何尝真的看到了民生之艰,百姓之苦。
“阿盈,你觉得先生,会是能救这个国家的人吗?”
若说他一开始,站在远处仰望沈先生的时候,那他一度觉得,这个是世界上,约摸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沈图南。
可经过这一年的相处,他逐渐看清一些事实。
即便沈图南一心为国,即便真的有人想要做些实事,可一旦落实到底层,一层层执行下来却都变了样。
多的是想要挽大厦于将倾的有识之士,可惜上层高位者荒败,于明媚的阳光下,他却看不到希望,幽暗的腐朽却如蛆附骨,日益猖狂。
“他或许有救国之心,但眼下这条路......行不通。”
顾盈思索着,语气淡淡地,但他还是听出了些许遗憾感慨。
“沈先生的信仰不行,那沈近真他们就可以吗?”
魏若来想起了沈近真,还有那个鸿芳时装店的老板。
年前沈先生带他去定制西装的时候,他便察觉了,那人是之前让他把金条交给李晟达的人。
只不过鉴于沈先生在场,他并未拆穿,更何况顾盈似乎有意帮他们,所以他也就没有多管。
“嗯。”
“为什么?”魏若来没有想到顾盈回答得如此干脆,惊讶而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因为......她知道这段历史的结果。
顾盈的眼神一瞬不动地,深深地凝视着他:
“这就要你自己去经历和体会了。”
她既无法告诉他未来,也无法直接通过描述,让他信服,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他自己去接触和经历。
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自己真的见识过了,了解过了,经历过了,才会从内心深处,真正地信服并且坚信,这就是唯一的,那一条路。
“我知道了。”
魏若来看着顾盈并不打算和他多议论此事的模样,也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他也清楚,以往他们只要涉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她总是不欲多言,但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
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千门的那个所谓的批命测算之术,或许并不是单纯用来唬人的,或许是真的能预知未来,只不过是他修炼不到家而已。
“在想什么?”顾盈将他的脑袋拉低了些,凑到他面前,贴着他的鼻尖,轻声问道。
“要不,你给我算个命吧?”
魏若来一愣神,差点将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随后回过神,急忙改口道。
“不要,这就是拿来骗人的,若真的能算准的的话,那那些所谓天生富贵的人,岂不是可以一辈子不用努力上进了?
若是我与你说,你注定一事无成,老了还穷困潦倒,难不成还直接不活了?”
“这......”
“这什么这,我看你还是太闲了,有时间多练练自己的身手,多看看书,知识改变命运,知道吗?”
顾盈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随后丢下一句“去做饭吧”,便自顾自回了房间。
魏若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